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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鬥爭冒出尖來的,即富裕一些的中農。
②把各家收穫的穀物,及其他生活資料,歸攏一起。
③農民稱公糧為大租。
劉德山一面在炕沿砸菸袋鍋子,一面岔斷她的話:“怕啥?立得正,不怕影兒歪。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蕭隊長他們也都知道我老劉家就是個膽小怕事,往年鬥爭韓老六,我躲進茅樓,這事不體面,是個臭根子。除開這事,這姓劉的啥黑心事也沒有幹過,蕭隊長心裡亮堂堂,還能不調查,聽信韓老五的話?”
劉大娘樂得眼睛眯細了,笑著說道:“你這一說,咱心尖都亮了。瞅你困了,快歪一歪,才晌午打歪,開會還早呢。過年的凍餃子還留著一些,狗剩子見天吵鬧著要吃,我尋思你快回來了,得給你留點。這兩天麻尾雀①老叫,我尋思快了,倒也沒存想有這麼快。狗剩子,快下來吧,叫爹躺一躺,快去摟柴火。”
①喜鵲。
劉德山從炕琴上取下個枕頭,和衣歪在炕頭上,劉大娘在外屋燒火,煙灌進裡屋,嗆著眼睛。劉德山沒有睡著,翻身起來,拿著菸袋往外走。劉大娘問他:“不歇一歇,又往哪去呀?”
劉德山一面推開門,一面回答:“去瞧瞧牲口。”
但他沒有先去看牲口,先看看大門邊的苞米樓子,裡頭滿滿裝著黃閃閃的苞米。完了他又走到屋後菜園的地頭,看著他在家裡碼的柴火垛子,五個月當中,三垛燒去兩垛半。他抽一口煙想:“過幾天還得打幾車柴火。”跑回院子裡,看見穀草垛子,三股吃去一股了。他抬眼瞅瞅馬圈,驚叫起來:“怎麼多出個馬來了?”
劉大娘在屋裡說道:“那灰不溜的白騸馬是李大個子的。咱尋思他跟你一塊出門,家沒有人,幫他領回,代他養著。”
劉德山點一點頭,回到屋裡,在擺著水缸的角落裡找出塊豆餅,用切豆餅的刀子切下一小半,再切成細塊,泡在桶裡,準備下晚喂牲口。泡好豆餅,他又到屋後看地窖,回來的時候,手裡拿個爛土豆,對劉大娘說:“土豆子壞了一半,下窖不小心,爛的沒撿掉。秋天雨水多,土豆子好爛,回頭得起出曬曬。”
劉德山屋前屋後地轉著,把家當都拾掇得妥妥帖帖的。他是一個種地的能手,莊稼活樣樣都行,人又勤懇,又精明,屯子里人都說:“老劉真算一把手。”他就是有點私心。他種的苞米,粒兒鼓鼓的,棒子有一尺多長,人們問他:“一樣的地,一樣的工夫,出的莊稼總趕不上你的,是啥道理?”他不回答,總是支支吾吾走開了。頭年他聽到壞根傳播的風聲,說要鬥中農,李振江娘們來說:“可了不得,誰冒尖,就得鬥誰呀,三個馬的勻兩個,兩個馬的勻一個。收了莊稼歸大堆。”完了還說:“別說你那兩個破馬,人還不知道怎樣呢?”他嚇壞了。碰巧屯裡出擔架,他慌忙報名。他到前方去,不是真積極,而是去躲躲屯裡風浪的。到了前方,看到國民黨反動派的敗局已定,自己心裡先去了一層顧慮,前方的指戰員們都對他親熱,凡事又信得著他,李大個子也對他很好。在戰場上搶救彩號時,他受了很好的鍛鍊。後來,他自己使根木棒抓著了兩個俘虜,人們越發敬重他,幾樁事湊在一塊,腳踩兩邊船的劉德山這一回來,跟先前完全兩樣了。他女人受趙大嫂子的影響,也變了一些,兩個人完全站在農會一條船上了。劉德山回到裡屋,歇了一袋煙工夫,劉大娘擺好炕桌,酸菜粉條煮豬肉,炒豆腐皮子,還有餃子,都搬上來了。按照他們家裡的光景,這個接風的席面,趕上過年吃澆裹①。餃子是過年時節剩下來的凍餃子,這兩樣菜是她這兩天來老是聽見麻尾雀在叫,猜著他準要回來,替他準備的。
①很好的食物,如餃子之類,總稱為澆裹。
下晚開大會,擔架隊員都說了話。蕭隊長吩咐把韓老五帶來,叫他聽聽。聽到劉德山講話的時候,張景瑞瞅著韓老五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一會低頭,一會嘆氣。劉德山說到蔣匪不抗打,兵敗如山倒的時候,韓老五站了起來,往外屋走。張景瑞要叫住他,蕭隊長使個眼色小聲說:“由他去吧。”張景瑞還不放心,跟他出去了。韓老五在院子裡走來走去,走了一會,又停下來,用皮鞋尖掏著雪塊和土塊,低頭沉思著。只聽他低聲說道:“垮了,塌了,完了。”劉德山是他要在這屯子里拉攏的物件,如今他說:“蔣匪不抗打。”他走到下屋跟前,坐在門坎上,胳膊肘頂著波羅蓋,支著頭在想。張景瑞裝著要小便,跑到大門外,看見小豬倌在門外放哨,他走過去低聲地說:“你知道誰在院子裡嗎?”
小豬倌提著扎槍回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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