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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起不來。
有的中農,原先是省吃儉用的,現在也都肥吃肥喝了。“吃吧,吃上一點,才不吃虧。”他們起初把肥豬殺了,頓頓吃著大片肉,往後,殼囊也宰了。他們說:“咱給誰喂呀?”有的中農,也學地主樣:裝窮。他們把那稍微好點的東西:被子、棉襖、甚至於炕氈和炕蓆,都窖起來。十冬臘月天,土坯炕上,不鋪炕蓆,也不蓋被子,孩子們凍得通宵雀叫喚,老孃們也都鬧病了。
李振江娘們,原先不敢出頭露臉的,這會子也出來串門。她走到中農的家裡,裝做對火、借碗,起初光是唉聲嘆氣,啥也不說,往後,她假裝驚訝地說道:“哎喲,這大冷天,你們被子都不蓋?”經她一點,中農意見更多了。
蕭隊長從三甲來信,要農會反映中農的情況。郭全海找著婦女小組和兒童團,問到上面這一些情形,自己騎上馬,跑到三甲,報告蕭隊長。他在那裡參加了一個黨的活動分子會,蕭隊長分析了情況,並且告訴同志們,團結中農,是今後的重要的工作。各個屯子,要派軍人家屬和積極分子,瞭解中農,傾聽他們的意見,防止壞根拆散貧僱農和中農之間的親密的團結。
回到屯子裡,郭全海佈置了這個工作。
舊曆年關,眼瞅臨近了。屯子裡還是像燒開的水似地翻滾。各個小組算細賬,鬥經濟的屋子裡,燈火通明,黃煙繚繞。天天下晚,熬到深夜,熬到雞叫。
中農劉德山跟李大個子出擔架去了。劉家女人是一個勤儉老實的娘們,幹活頂個男子漢。早先,她也參加了婦女小組,往後,耳朵裡灌進些謠言,她有點犯疑,不敢邁步了。屯子裡鬥了偽滿牌長①、富裕中農胡殿文以後,她越發毛了,再不敢到農會里去。
這以後,李振江娘們常來串門。李家女人叼個大煙袋,一來就上炕,一隻腿盤著,一隻腿蹬在炕沿。她們嘮著嗑。李家女人一張嘴,就嘆氣:“唉,如今的世事,誰也不知道明天又該怎樣了。”
①牌長相當於甲長。
劉德山的女人平靜地說道:“反正我不怕,狗剩子他爹上前方去了,咱們也算參加了。”
李振江娘們冷笑道:“你那算啥?還是要鬥,你瞅,如今在農會里掌權當令的,有中農嗎?”
劉德山女人點一點頭道:“嗯哪,沒有中農。”
李振江女人湊攏去說道:“他們開會幹啥的,都瞞得絲風不透,咱們底厚一點的人家,啥也不摸底。”
劉家女人說:“嗯哪,早先開會還有人來吆喝一聲,如今也沒有人來叫了。”
“開當緊的會,不叫咱們,派車派飯,都有咱們的一份。”“嗯哪。”
李家娘們看見劉大娘聽信她的話,就進一步編造:“派車派飯還不算啥,前屯還抓中農去蹲笆籬子呢。”劉德山女人的孃家是在前屯,也是中農,聽到李家女人這句話,猛吃一驚。可是不一會,她清醒一點,就不相信了,她孃家的兄弟,昨天還來過,沒有說起這件事。
她問道:“誰蹲笆籬子了?”
老李家女人胡亂編說道:“老施家。”
老劉家女人抬頭瞅著她說道:“老施家?咱們屯子裡沒有姓施的呀。”
老劉家女人過門二十來年了,還是管孃家的屯子叫“咱們屯子”。李振江女人露了馬腳,慌忙說道:“沒有老施家?那我記錯了。反正這個政府的政策,咱們摸不清。”
劉德山女人同意她末尾的話,點一點頭。李振江女人影影綽綽地又說了些小話,就叼著菸袋,一跛一跛地走了。在她身後,在老劉家的臉上和心上,留下一個陰陰悽悽的暗影。她尋思著,胡殿文的家底,也不過跟她家一樣,就是多一個牲口,可是也鬥了,不定老李家的女人的言語,有一些道理。她思前想後,一宿沒睡好。第二天,吃完頭晌飯,她牽著她家一個老騍馬,外帶一個馬駒子,來到農會。為著不叫鬥,不丟臉,她獻出兩馬。農會卻不收,老初說:“你先放著吧。”一聽這話,她臉色變了。她還記得早些日子,地主假獻地,農會也是這麼回絕的:“你先放著吧。”這就是說,往後再來收拾你。把馬牽回來,她又想起李振江娘們的話來:“如今的世事,誰也不知道明天又該怎樣了。”
三星高了,劉大娘躺在炕上,翻來覆去,老也睡不著。正在這時候,有人叫門,細聽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她尋思著:“這會還有誰來呢?”她想起從前她隨著大夥鬥爭地主時,也是叫一個女人,去叫地主的門的。她慌慌張張,不知咋辦好。敲門的聲音越來越緊急。她翻身起來,才披上棉襖,門外又叫了:“劉大娘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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