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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極力忍住心裡的快樂:“大夥兒說,該怎麼的就怎麼的吧,鬥我三回了,說起來,我真是心屈命不屈,反正作錯了,就得領唄。”
白鬍子說:“罰他十萬。”
李振江說:“把他留的二十垧地也拿出來。”
人們七嘴八舌說開了:有人說,把他攆出大院。也有人說,把他送到縣裡蹲大獄。又有人說,罰了分了,就不必押人。有些在發表不同的議論,也有的人一聲不吱,在後沿鬆鬆散散地走動,而且想找機會,溜出會場去。劉德山打頭走出去,走到學校大門口,趙玉林問他上哪兒去,他說:“昨兒下晚來了個親戚,喝多了一點,腦瓜子有點發脹,得回去躺躺。”在他後面,又走了一些,多數是說鬧病,少數是說有事情。
老孫頭沒有走,也沒有說話。他蹲在後面一個牆角下。蕭隊長走來問他:“你咋不說話?”
老孫頭站起來說:“大夥都說過了唄。”
“依你說,李振江打韓老六,安的是啥心眼兒?”
老孫頭狡猾地笑著說:“鬥爭惡霸,不打還行?”
“這是真打嗎?”
“那哪能知道?他們一東一夥,都是看透《三國志》的人。要我說,那一耳刮子,也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
蕭隊長走到前邊,跟工作隊的人合計了一下,又叫郭全海、白玉山、趙玉林幾個人一起,商量了一會。郭全海走到桌子的旁邊,對大夥說:“會就開到這疙疸。今兒天氣好,大夥還著忙割小麥,拿大草,韓老六該怎麼處置,大夥提意見。”
好多人同時喚道:“押起來。”
有人說:“叫他家裡人把十萬罰款送來,多咱交錢,多咱交保,短一個不行。”
郭全海又問:“大夥的意見呢?”
有好些人回答:“對,多咱交錢,多咱交保,就這麼的吧。”都想早一些結束,快一點回家。
郭全海又道:“老田頭,你意見咋樣?”
老田頭低下頭來,不吱一聲,好半天,他才說話:“我沒意見,就這麼的吧。”
13
大會散了以後,韓老六押回笆籬子。不到晌午,李青山送來十萬元罰款,杜善人、唐抓子送上一張保單,韓老六交了保了。
大夥回到家裡,連積極分子也都懶懶散散的,幹啥也不帶勁。人們懷了一顆舊的疑心來開會,又抱了一個新的疑心回家了。回到家裡,有的下地,有的放馬,有的套車,有的鍘草,有的侍弄園子地,有的到河裡打魚。為了生活的困難,為一點小事,他們摔東西,打牲口,跟老孃們幹仗,有的乾脆躺在炕梢,一聲不吱,也不動彈,全都混天撩日地打發著日子。生活的海里起過小小的波浪,如今似乎又平靜下去,一切跟平常一樣,一切似乎都還是照舊。
老孫頭孫永福卻沒有回去。出門時,他跟他的老伴說過,說這一回可真要把大漢奸治下。會開得這樣,他不願回去,怕老伴頂他。他跑到工作隊裡,蕭隊長正在主持一個總結經驗教訓的會議,老孫頭不管這些,喘吁吁地跑到蕭隊長跟前,說道:“蕭隊長,我不幹這積極分子了,這小官兒可不是人當的,盡憋氣。”
蕭隊長說:“積極分子不是官,是老百姓當中敢作敢為的頭行人。你要不幹,不做這好人,不用來辭,不來就行了。”
“不是不來,我一開頭,就隨隊長,還能半道妥協嗎?我是想:咱們是孔夫子搬家,淨是書①,心裡真有點點幹啥的。”
①書、輸兩字,音略相同。
蕭隊長安慰他幾句,叫他回去還是跟知心人嘮嗑,跟老百姓聊天,說大地主好幾千年樹立起來的威勢,不是一半天就能垮下的,不能心急。
劉勝心裡不好受,但他不吱聲,坐在窗戶跟前的桌子上,在看小說。
小王覺得韓老六早該殺掉。他對蕭隊長說:“你去問問趙玉林,看他主不主張整掉他。”
蕭隊長說:“你不能單看幾個先進的積極分子。發動群眾,越廣泛越好,打江山不怕人多。老百姓說:”人多出韓信。‘“
小王對於不殺韓老六,心裡還是不服氣,卻又沒有再說啥。
蕭隊長也怪不好受。因為他瞅著群眾往回走的時候,都懶懶散散。他也和群眾一樣,感到不舒服。可是他不說。這是因為他是一個踏實的實際工作者。好多年來,對於實際的問題,他都是用全力來設法解決,不願意用閒話,用空想來耽誤時間,浪費精力。而且,他心裡感到,誰都想從他嘴上尋找安慰和辦法,而不是來聽他的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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