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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隊也忙。幾天以來,川流不息有人來找蕭隊長,大小糧戶都來了,獻地獻房,說是腦瓜化開了。來得頂早的,要算外號叫做杜善人的杜善發。
“蕭隊長,”杜善人說,“我早有這心,想找您了。”蕭隊長瞅著這位胖乎乎的紅臉關公似的人的臉。因為胖,一對眼睛擠得好像兩條線。
“我明白,”細眼睛恭恭敬敬坐在蕭隊長對面一條板凳上,這樣說,“共產黨是惜老憐貧的,我姓杜的情願把幾垧毛地,獻給農會,這不過是明明我的心,請隊長介紹介紹。”
“你找趙主任郭主任去辦。”蕭隊長說。
“他倆不識字,能辦嗎?”杜善人帶著輕蔑口氣說。“咋不能辦?識文斷字,能說會嘮的‘滿洲國’腦瓜子,農工會還不要他呢。”
杜善人的臉紅了,因為他識字,而且是十足的“滿洲國”派頭。他連忙哈腰,賠笑說道:“對,對,我就去找他們去。”
杜善人從工作隊出來,朝韓家大院走。他不到趙玉林家去,心裡尋思:“趙玉林那傢伙蠍虎,不好說話。”他到韓家大院去找郭全海,他想:“郭全海年輕,備不住好商量一些。”他早聽到郭全海、白玉山跟李常有都在韓家大院分東西。他走在道上,瞅見那些穿得破破爛爛、千補萬衲的男男女女,正向韓家大院走去。
人們三三五五,談談笑笑,沒有注意在道沿低頭走著的杜善發。他走到大院,看見農會的人都在分東西。屋裡院外,人來人往,匆匆忙忙。有人在分劈東西,有人在挑選雜物,有的圍作一堆,幫人“參考”,議論著從沒見過的布匹的質料。杜善人走了進去,注意每個分東西和拿東西的人。往後走到郭全海跟前,他說:“郭主任,藉藉光,有一件事,工作隊長叫我來找你。”“啥事?”郭全海抬起眼來,見是杜善人,想起了韓老六的家小,是他接去住在他家的,問道:“你又來幹啥?”
杜善人吞吞吐吐地說:“我來獻地的。”
“我們這兒不辦這事。”郭全海說,還是在清理衣裳。杜善人臉上掛著笑,慢慢走開了。他心裡想:“農會的人都蠍虎,瞧吧,看你們能抖擻幾天?”他連忙回去,和他老婆子合計,藏起來的東西,埋得是不是妥當?在沒有星光,沒有月亮的下晚,他把浮物運到外屯去,寄放在窮苦的遠親和窮苦的三老四少的家裡。他又想到,寄在人家的馬匹和窖在地下的糧食,是不是會給人發覺?他把農會頭批幹部的名字寫在白紙上,再從箱子裡拿出地照來,分成兩起,用油紙層層疊疊地包好,一起埋在南園裡的一棵小李子樹下,樹幹上剝了一塊皮,作為記號,一起收藏在家裡炕蓆的下邊。
白天,見了農會的幹部,杜善人總是帶笑哈腰,說他要獻地,他說:“我衝日頭說,我這完全是出於一片誠心。”有天下晚,豆油燈下,他還向郭全海表示要參加農會的心思。他說:“獻了地,我一心一意加入農工會,和窮哥們一起,往革命的路線上邁。”
在韓家大院,郭全海、白玉山和李大個子帶領二十來個農會小組長和積極分子,日日夜夜地工作,已經三天了。分東西是按三等九級來攤配。赤貧是一等一級,中農是三等三級。從韓老六的地窖裡起出的二百六十石糧食:苞米、高粱、粳米和小麥;外加三百塊豆餅,都分給缺吃缺料的人家。取出的糧食有些發黴了,有些苞米漚爛了。張景祥看到這情形,想起了今年春上,他家裡缺吃,跟韓老六借糧,韓老六說:“自己還不夠吃呢。”
現在,張景祥抓一把黴爛的苞米,擱鼻子底下嗅一嗅,完了對大夥說道:“看地主這心有多狠,寧可叫糧食黴掉爛掉,也不借給窮人吃。”
到第三天,分劈雜物、衣裳和牲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來了,都說說笑笑,像過年過節一樣。
衣裳被子和家常用具,花花綠綠,五光十色,堆一院子,真像哈爾濱的極樂寺裡五月廟會的小市,工作隊的蕭隊長、小王和劉勝也來看熱鬧。他們一進門,就看見一大堆人圍著老孫頭,熱熱鬧鬧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老孫頭,又在說黑瞎子嗎?”蕭隊長問。
“啊,隊長來了。我們在‘參考’這塊貂皮呢。都說這貂皮是咱們關外的一寶,我說不如歟�B草。歟�B草人人能整,人人能用,貂皮能有幾個穿得起呀?你來看,這就是貂皮。”老孫頭說著,把手裡的貂皮遞給蕭隊長看:“這有啥好?我看和狗皮貓皮差不究竟。莊稼人穿上去拉套子,到山裡拉木頭,嘎吱嘎吱,一天就破了。”
“要是分給你,你要不要?”蕭隊長問。
“分給我?要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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