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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能手。”
“她剪窗花也是頭把手。”
劉桂蘭聽人當面議論她,只是低著頭,沒有吱聲。要是在平常,她就得改正她們的話:“咱剪窗花還趕不上白大嫂子手巧。”婦女還是談嘮著:“聽老人說,拜天地都得穿紅,要不,得愁一輩子。”“可不是?我過門那年,做不起紅襖,借他大地主的,好容易才借到手呀,那時候,窮人處處都為難。”
“這時候,窮人樣樣都好辦。老王太太大小子那門親事,親家指定要麻花被子,老王太太愁的呀,下晚合不上眼皮,眼瞅要黃了,農會墊上條被子,如今這兒媳可不娶到家來了?”這時候,有人說:天頭太冷,還是快拜天地吧。又有人反對:子時沒有到。第三個人說:等到子時,新娘腳要凍掉了。老孫頭也說:“早拜天地,早生貴子。”吹鼓手吹打起來,儀式開始了。
拜完天地,郭全海靠左,劉桂蘭靠右,兩人迷迷瞪瞪地,踏著茓子,朝上屋走去。一群年輕媳婦跑在先頭,站在門口,等著新郎新娘的到來。她們笑鬧著,議論著:“看她左腳先邁門呢,還是右腳?”
“這有什麼講究?”
“右腳先邁,先養姑娘,左腳先邁,先養小子。”
新娘新郎走到門口時,老孫太太趕上來叫道:“新娘子,別踩滴水簷呀,踩著了,婆家不發。”
不知是因為冷呢,還是咋的,劉桂蘭腦瓜都懵了。沒有聽到老孫太太的叫喚,就邁進門了,站在門邊的年輕媳婦和姑娘們都叫起來:“左腳,左腳先邁進去的,先養小子。”
他們昏昏迷迷來到了洞房。老孫太太忙把一個高粱袋子鋪在炕沿邊地上,叫道:“讓新郎上炕。”她指著高粱袋子添著說:“踩踩這個,步步升高。”掛在炕前的棗紅花緞子幌子放了下來。新郎新娘盤腿坐在炕頭上。一個青年媳婦在給新娘子梳頭。炕上還坐著三對抱孩子的媳婦,她們不說話,也不笑。劉桂蘭坐在炕上,腳才慢慢不冷了。她低著頭,想起老孫太太的這些規矩,忍不住笑著,郭全海和她,都不信這些,可是老孫太太說:“不行禮,那不成了搭夥一樣了?”
行了禮,拜了天地,還要幹啥呢?劉桂蘭想:“由他們去吧。”她迷迷糊糊,聽人擺佈。
洞房是趙大嫂子給他們佈置起來的。天棚上掛著一個大吊燈,八仙桌上點著一對高大的紅蠟燭。桌上的魯壺①、茶碗,都蓋著紅紙剪的紙花。西牆,原是貼三代宗親的地方,現在貼著毛主席和朱總司令的肖像。炕梢牆上貼兩張紅紙,上書“和諧到老,革命到底”八個大字,右邊一行小字:“郭全海劉桂蘭新婚誌喜”,左邊落的款是:“蕭祥敬贈”。
①瓷茶壺。
裡裡外外,人們擠得滿滿堂堂的。老吹鼓手來唱完喜歌以後,執事的婦女端著兩樽酒,一樽給新郎,一樽給新娘,叫喝一口,交換著酒樽又叫喝一口。吹鼓手吹著進酒的海笛。小嘎們都擠上前來。他們仰著臉龐,瞅著他們喝完交杯酒,還是不散。老初擠過來張羅什麼,小嘎們淨往他的身邊擠,老初叫道:“小嘎都回家睡去,三星晌午了。”
老孫頭也站在門口,說道:“這些小崽子,將來你們都有這天的。這會子忙啥?”孩子們笑著,只是不走。郭全海下炕張羅客人們吃飯。西屋是女客房。老田太太和趙大嫂子作陪客。老田太太說:“這會子真省事了。早先那規矩才是大呢。窮人別想娶媳婦。還沒過門,就要八口豬。又是過節豬,又是過年豬,還有開鎖豬。講究的,得雙豬雙酒,彩禮衣裳還不算。窮人往哪去整這些財禮?”
趙大嫂子也應和著說道:“這會子這些都免了,真好。”
老孫太太不同意她們的意見:“規矩還是有點好。要不價,不是成了搭夥一樣了?”趙大嫂子說:“翻身以後的大規矩是對相對中,不比咱們那時候,見也沒見過:碰得巧就好,碰不巧,兩口子不對心眼,一輩子的事。”
老孫太太也同意這話:“對相對中好,省心,先把姑爺的脾性模樣,都打聽好了,免得往後鬧彆扭,保媒的也省事。”
年老的年輕的婦女都嘮起來:“這會子,沒過門,還能見到,還能在一塊工作。”“沒有看見的,也能打聽得明明白白。”
“咱們做姑娘的時候,誰要是打聽姑爺,可不要把人笑死。”
“不打聽,要是嫁個跛子呢,要是嫁個不成材的,不勞動的呢?”
“只好認命唄。”
“在早,婦女也是舊腦瓜,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婆家能供她衣食,就千依百順,打罵都由人。如今,誰試一試壓迫屋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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