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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就趕回金星門。午後的碼頭上一個人也沒有，船駛離碼頭不久陳栻一看到金星門方向駛過來一條小船，兩船相錯駛過的時候，他掃一眼對面船上的船伕覺得眼生，那人看一眼陳栻一很快把臉扭向一邊，伸手壓壓頭上的斗笠。“怎麼趕這個時辰上島？”陳栻一腦中滑過一個疑問跟著就忘掉了。

一進商鋪就見海張五坐在那裡。“陳掌櫃，你可回來了！”海張五忙站起來用手撓著光頭。“張老闆你怎麼到這兒來了？”櫃檯上小夥計正趴著打盹。“我那批貨怎麼辦哪？”“彆著急再等兩天。”“我怎麼能不急呀！”　“我專門去洋人那邊問了，你要的成色的貨這兩天正缺，順利的話看明天晚上能裝船。”“陳掌櫃，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海張五一手玩弄著茶碗蓋也不抬頭，“昨天客棧裡晚上有人來找過我，說他手上有一批貨要脫手。貨樣很純正，價格嘛……比貴商鋪要低兩成。”“貨比三家，那你就買便宜的好了。銀票我退給你。”　陳栻一一笑。“陳掌櫃你誤會了。他是生人我吃不準，我跟蘇家商鋪打交道長了，自然願意託付到這邊。”“我可不勉強。”陳栻一喝口茶。“陳掌櫃別介意！我是覺得奇怪，咱們前兩天才丟了貨，現在就有人要出貨。他帶的樣品跟我要的純色一樣，這樣純色的貨現在這麼緊他反而降低兩成價格，再說……我總覺得這個人不像咱們路上的……”“你怎麼跟他說的？”陳栻一冷冷地透過眼鏡邊盯著他。“……他約我明天早上去看貨。”海張五有點尷尬。“貨在哪？”“說是在海上。”“哦？這倒很奇怪，”陳栻一站起來走兩步轉過身，“什麼時辰？”“卯時”“這麼早？”“是不是這兩天風聲緊賣家過於小心？”海張五小心地探問。“張老闆是這樣，明天你照樣去看貨。——李叔，你把張老闆的銀票拿來。”帳房李先生在櫃檯裡翻弄一陣拿一張紙過來。“張老闆，銀票你先帶著。”海張五一個勁擺手“陳掌櫃這……這……”“張老闆我沒有別的意思。”陳栻一扶扶眼鏡，“你帶著銀票去看貨，要全部看到他們的貨。”“陳掌櫃你什麼意思？”“你先不要問。”陳栻一一抬手，“我還有事，不陪你吃午飯了。”兩人走到門外，商用車來到跟前。“張老闆，最近風聲緊要注意點，還是像咱們原來說的，有事我會去找你，你輕意不要到店來。”張老闆點點頭向街對面走，到了一輛馬車跟前坐上去。陳栻一上了自家的商用車：“去縣衙！”

縣衙在城東邊，從金星門碼頭到那要穿過多半個縣城，一刻鐘多點到了衙門口。衙役進去通報。下午的時間過去大半了，倪應龍正坐在桌案前發呆，聽說蘇家商鋪陳掌櫃來見很是詫異。陳栻一進門拱手：“倪副使公務繁忙啊？”倪應龍站起來：“陳掌櫃怎麼有閒功夫到這來了。”“禮尚往來嘛，你去了我那，我來回訪拜會副史。”“坐！”倪應龍吩咐小廝倒茶。陳栻一環顧室內，“哎呀，不瞞副史，我可是這裡的常客，”說著坐下，“這風景猶在卻是人事全非呀。倪副史到小縣來督辦海防洋務奔波勞碌，跟以往的幾任作風真是大不相同。”倪應龍一擺手，“本副史不過盡微職的本份罷了。”“上次不是說在海上發現鴉片走私，副史大動干戈在金星門碼頭引起不小震動，不知現在結果如何啊？”“哼！本副史開了頭就不會鬆手。”“副史一片熱忱，陳某很是敬佩。”倪應龍看看他，猜他來是幹什麼。陳栻一不緊不慢，“想我香山縣是東南沿海洋務開放的重要口岸，自道光帝頒佈禁菸令，洋船不許再進入黃浦碼頭，這些洋鬼子就退避到了我們這帶海域，鴉片明著禁，暗著運。想我大清國的銀子還是源源不斷地往外流。”倪應龍看一眼他，“想不到陳掌櫃這樣的商人還具有憂國憂民的情懷呀！”“副史這什麼話！我雖是商人可也是大清國的子民哪，我們的銀子這樣白白外流於國於己有什麼好處，久而久之勢必造成國庫虧空，到頭來對百姓對我們商人都沒有好處！”“金星門的商人都有陳掌櫃這樣的見識那就是大清國的幸事了！”倪應龍哈哈笑著站起來。“那些小商人看不到腳前頭半步遠，為一點蠅頭小利置國計民生於不顧，栻一最痛恨這樣沒有信義廉恥的人。”“怨不得蘇家商鋪名聲這麼響，像陳掌櫃這樣境界高遠的人堪做金星門商人們的楷模。”“我們蘇家商鋪這麼多年無論是西關的老字號還是金星門分號都是秉公守法跟洋人做正經的買賣，這樣的生意看著利潤不大，可別人都看不上不願意做，那就都留給我們了。這些年洋人在此口岸登陸的工藝製品差不多都找上門來讓我們商鋪做代理，而我們把當地產的茶葉桐油和一些地方土特產輸送到國外去，這樣一來一往，平穩的進項永遠像高漲的潮水。”倪應龍定睛看一眼陳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