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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夏埃不常見到我,總在門上留條子,說私果再不去辦,就不肯一同開車去了
。我看了條子也是想哭,心裡急得不得了,可是課業那麼重,哪有時間吩東柏林。
課缺一堂都不成的,如果缺了一天,要急死的,實在沒有時間,連睡覺都沒有時間
,如何去辦手續?
心裡很怕一個人留在宿舍過節,怕那種已經太冷清的心情。“中國同學會”不
是沒有,可是因為我由西班牙去的,又交的是德國男朋友,加上時間不夠,總也不
太接近,又有一種不被認同的自卑心裡,便很少來往了。
那天,十二月二日,終於大哭特哭了一場。不過才是一個大孩子,擔負的壓力
和孤寂都已是那個年齡的極限。坐得太久,那以後一生苦痛我的坐骨神經痛也是當
時死釘在桌前弄出來的。而自己為什麼苦讀━━雖然語文是我心摯愛的東西,仍然
沒有答案。
第二天,十二月三日,也許因為哭累了,睡過了頭,發覺桌上的小鐘指著十點
,又急得要哭。抓了書本就往車站跑,跑的時候,鞋子一開一合的,才知忘了扎橡
皮筋。而左腿,也因為坐骨的痛壓到神經,變成一拐一拐的了。
知道第一堂課是完了,趕不上。想,想自己如此苦苦的折磨所為何來,想成了
呆子。站在車站牌下,眼看著一次又一次的班車走過,都沒有上車。
逃課好了,凍死也沒什麼大不了,死好了,死好了。
沒有再轉車,摸摸身上的護照和二十塊美金的月底生活費,將書在樹叢雪堆裡
一埋,上了去東柏林圍牆邊,可以申請進去的那條地下火車。
柏林本來是一個大城,英美法蘇在二次大戰後瓜分了它。
屬於蘇俄的那一半,是被封了,一個城變為天涯海角,不過一牆相隔便是雙城
了。
我下車的那個車站,在一九六九年是一個關卡,如果提出申請,限定當日來回
,是可以過去的。而東柏林的居民卻不可以過來。
那個車站是在東柏林,接受申請表格的就是東德的文職軍人了。
我們的護照和表格在排了很久的隊之後,才被收去。收了便叫人坐在一排排的
椅子上等,等播音機內喊到了名字,又得到一個小房間內去問,問什麼我不明白。
總之面露喜色的人出來,大半是準進東柏林去了。
等了很久,我坐著會痛,又不敢亂走,怕聽不見喊人的名字,那兒,有一個辦
公室是玻璃大窗的,無論我如何在一拐一拐的繞圈子,總覺得有一雙眼睛,由窗內
的辦公桌上直射出來,背上有如芒刺般的給釘著。
有人在專注的看我,而我不敢也看回去。
播音機叫出我的名字來時,已是下午一點左右了。我快步跑進小房間,密封的
那一間,沒有窗,裡面坐著一位不笑的軍官。請坐,他說。我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軍官衣著很整齊,臉色不好,我一坐定,他便將那本護照向桌上輕輕一丟,說∶“
你知道這本護照的意義嗎?”我說我知道。他聽了便說∶“那你為何仍來申請?我
們不承認你的,不但不承認,而且你們的政策跟南韓一樣。現在我正式拒絕你的申
請。”我看了他一眼,站起來,取回了護照,對他笑了一笑,說謝謝。那時的我,
是一個美麗的女人,我知道,我笑,便如春花,必能感動人的━━任他是誰。
已經走出了門,那位軍官是心動了,他很急的叫住了我,說∶“你可以去西柏
林付十五塊美金,參加有導遊帶的旅行團,我給你一個條子,這種護照也可以過去
的。”
我說,我是要去你們東德的外交部,導遊會放人單獨行動嗎?再說,十五塊美
金太貴了,我有,可是捨不得。說完我沒有再對那個人笑,就出來了。
決定逃學,決定死也可以,那麼不給過去東柏林也不是什麼大事,不去也就不
去好了。時間,突然出現了一大段空檔,回宿舍,不甘願,去逛街,只看不買不如
不去,於是哪兒也沒有去,就在那個車站裡晃來晃去看人的臉。
那面大玻璃窗裡仍然有一種好比是放射光線一樣的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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