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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釣魚用的尼龍線,中國人加工變成白白軟軟的。荷西照樣不以為然,只覺得中國菜花樣百出。第三次吃粉絲,是夾在東北人的“合子餅”內與菠菜和肉絞得很碎當餅餡。這一次,荷西卻以為裡面放了昂貴的魚翅。還說要寫信到中國,感謝岳母,請她以後不要再買這麼貴的食物。
三毛喜歡做菜,是因為她覺得那是一門藝術,一種文化。但她卻不喜歡夫婦每天總是吃飯,其他時間忙著掙吃飯錢的生活。荷西下班回來總是大叫:“快開飯啊,要餓死了。”三毛有時甚至覺得委屈,白白地被他愛了這麼多年,這個不解風情的丈夫,總少了一些溫存暖意。他們之間彷彿永遠有一道無法逾越的柵欄,這個距離,讓三毛心安,亦寥落。
語言與風俗文化的差異,三毛在決定嫁給荷西之前,就已深知。對她來說,這是生命裡淡淡的遺憾。如果三毛曾經說過,她與荷西的婚姻,真的很幸福,那麼也只是個美麗的藉口。儘管荷西在生活上,對她關愛倍加。但他們卻無法在一起談文字,談人生,談理想。荷西的一無所知,有時或許是優點,但更多時候,三毛覺得很悲傷。
她所期待的,應當是一個可以讀得懂她文字,知曉她內心情懷,以及能夠和她一起分享世俗煙火的男子。荷西給不起那些,卻給了她安穩,免了遠在中國的父母的擔憂,免了她一人孤苦。但三毛終究願意旁若無人地活著,無論多麼紛繁,都留一份純淨的愛,給自己。所以,不管她與誰有過交集,有過多少輾轉,三毛始終是自由而孤獨的。
也許荷西不是三毛生命裡,那個最妥帖、最合適的人。但卻是這個男人,在風塵滾滾、漫無邊際的沙漠,將她尋找。與她執手,蕭瑟斜陽下,陪她沉迷於前世舊夢中。他無需懂得,她心底那些美麗又敏感的情懷,無需詢問,她前世的鄉愁為什麼在撒哈拉。他要做的,只是為她遮風擋雨,死生相共。
那段時間,三毛除了每天做飯,就是寫文。依稀記得,那時年少,脆弱的情感,給了她太多的傷。她則是那個躲在文字背後,默默耕耘的女孩,只種前因,不問果報。當年是白先勇為她開啟那扇走向文學殿堂的門扉,之後有了一段與詩書相依為命的日子。倘若不是因了情感而被迫奔走天涯,或許此時的她,還在臺北那幢日式屋子裡,低眉寫著她的文字。
十年風雨,再回首,已是山水踏遍,人事皆換。撒哈拉變幻萬千的自然景緻,以及沙哈拉威人的淳樸風情,讓三毛渴望用筆,將這片夢裡的山河深情記錄。一九七四年十月六日,臺灣聯合報副刊,發表了三毛的《中國飯店》。這是她停筆十年的首作,也是她第一次使用了三毛這個筆名。
這個主編則是平鑫濤,三毛的母親曾經說他,大概是受了上帝的催眠。因為自從這篇《中國飯店》刊發後,三毛重新推開寫作之門,她用驚人之筆,將沙漠中的情態纖毫畢現。讓我們看到,在那個荒涼偏僻、終年飛沙的地方,竟有那麼多耐人尋味、蕩氣迴腸的故事。
撒哈拉的歲月,比起枝葉茂盛的南國,有太多的留白,又有太多的墨彩。三毛把撒哈拉的風物,沙漠的味道,用文字一篇篇表述出來,起伏跌宕,亦從容優雅。沉浸在文字中的讀者,總想親自走一遭,去看看撒哈拉連綿不絕的沙漠,去體會荒涼土地的況味。
三毛著的《白手成家》刊出後,曾一度掀起了浪潮。那段時間,在臺北的任何地方,似乎都能聽到談論三毛是何許人也。這個默默無聞的天才女子,終於用她的文字,打動了芸芸眾生。也許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一切榮耀的背後,隱藏了多少艱苦與辛酸。
遠在沙漠的三毛,卻看不到世人賜予給她的美麗光環。“想到中國,我竟覺得那是一個前世,離我是那樣遠,遠可不及。”她依舊行走在沙漠,居住在簡陋的小屋,過著清苦的生活。關於那些華麗的背景,也只能透過讀者紛紛而來的信件,傳達一絲感動,幾許慰安。
一篇篇細心打磨的作品,一個個感人肺腑的故事,一段段驚心動魄的歷程,被合整合《撒哈拉的故事》。於一九七六年出版,這是三毛的第一本書,也是她此生的代表作。隔年,《哭泣的駱駝》出版,這兩本書是三毛歷久不衰的暢銷著作。之後,三毛的作品已難再登上這兩部著作的高峰。不是因為她無法超越自己的文字,而是她不能超越那段大漠生活。
她讓自己深入沙漠,親歷人情世故,用情感與血淚交換而來的文字,成就了生命中唯一的絕美。她在漫漫黃沙行走,找尋前世記憶,今生夢想。那麼多的滄桑過往,歲月飄零,只消一盞茶的光陰,就可以簡約地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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