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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驟然明亮。
那麒麟,跟著逐峰的身體一起,轟然倒地。蝶羨匍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看見逐峰受傷,她正要奔上去,卻又見麒麟的身體裡流出銀色的血液,那些血液很有規律的排出一條蜿蜒的曲線,像小溪的水流一般,延伸著,向竹林的深處而去。
蝶羨和逐峰對看了一眼,各自踉蹌地站起來,便沿著那條銀線緩緩地走。
那應當是蝶羨在逐峰的面前最得意的時刻了。因為,麒麟的血引導著他們來到地圖中所標示的古墓。她真的拿到了傳說中的赤帝書。
乍看去,那外觀有點似皇帝頒佈的聖旨。
並沒有想象中那樣複雜,巍峨。
逐峰看了半晌,囁嚅道,這就是赤帝書?蝶羨挑了挑眉毛,很是得意,說道,你現在是不是後悔當初沒有接受我的建議呢?
逐峰不做聲。
蝶羨突然感覺到一陣警戒肅殺之氣,她想問,你要做什麼,但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手腳一僵,竟然被點了穴道。
逐峰一臉苦澀的笑意,說道,對不起,我不能讓赤帝書落在敵人的手上。儀妃娘娘。只能委屈你,暫時留在軍營裡了。
呵,蝶羨冷笑道,看來你的訊息不算閉塞。
逐峰皺了皺眉頭,說,人人都道儀貴妃蝶羨是雁行國的第一美人,只能說,是這名聲傳得太響亮,我不得不聽到。
難得我們不過有一面之緣,你也記得我。蝶羨不無嘲諷地說。再以餘光瞥向逐峰,發現他竟不敢直視自己,彷彿被戳中心事一般,眼睛裡,有莫名的閃爍。
半朽(1)
日復一日。
那場仗,隨著雁行國不斷的擴充兵馬,洞冥軍且戰且退,僵持了快半年。逐峰不但退出丘鹿山地界,甚至退到千里以外的洞冥河。
兩軍隔江相望。
未幾,京中有訊息傳來,洞冥國君接受了雁行使者提出的要求,將洞冥河以北,原本屬於洞冥國的領地,盡數割讓予雁行國。
逐峰扼腕不已。
怨自己沒有辦法擊退敵軍,也怨朝廷的軟弱妥協。他曾經試圖逼迫蝶羨告訴他使用赤帝書的方法,但蝶羨不從。
蝶羨只是輕輕的拒絕他,他都無可奈何。
這半年,他對她,不以嚴刑,以禮相待,猶如上賓。他們朝夕相對,偶爾飲酒對棋,一點也沒有劍拔弩張的緊迫氣氛。
他是君子。蝶羨常常這樣想。他不似一般的武將,粗暴,殘忍,反倒是風度翩翩,溫文爾雅,可一旦披上戰甲,卻又氣勢凜然,不怒自威。
次年春天。
洞冥河的河水尚未解凍,戰火卻又猛烈的燒了起來。這一次,據聞雁行國君滄離為了鼓舞士氣,親自領兵。
他就站在那為首的船隻上,遠遠的,著一身華麗的戰袍。
而逐峰,破天荒的,將蝶羨帶在身邊。
彷彿示威。
滄離越過攢動的人頭看見那絕色的女子,毫無預備,有短暫的促狹。但隨即,他有些擔心,擔心蝶羨已經找到了赤帝書,擔心她會掉轉槍頭來對付自己。所以,那一場仗,有一半的心思,滄離放在了蝶羨的身上。
儘管如此,滄離還是勝利的。
雁行國的軍隊或許真的是因為受到皇帝陛下的重視和嘉獎,頓時士氣大增,勇猛無比。逐峰的軍隊死傷慘重。
又退後了十里。
這已經是他半年內第五次向朝廷申請援兵。可是,朝廷卻遲遲不見動靜。愚蠢懦弱的皇帝寧可將大批的軍隊用以留守皇城,他已無心抵抗,他以為不斷的割地賠款,就真的能求得對方的饒恕,他以為自己的國家錢財土地皆豐富,能抵受得住微小的蠶食。
當滄離十萬大軍越過洞冥河,逐峰身邊,只有寥寥的三萬人了。軍營中,死氣沉沉,縱豔陽高照,也仿若陰雲密佈。
你要放棄了麼?蝶羨問。
逐峰苦笑,無論如何,也要撐到最後一刻。這樣的話說出來,蝶羨並不驚訝。大半年的相處,她已愈加了解面前這男子,他和她初初見面時一樣,忠心,勇猛。縱然他所依附的並非明主,縱然他可以有更好的前途,他卻偏偏要將自己押在這場愚蠢的賭局。
他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
那是信念。
譬如你,你不也是堅持著你的仇恨麼?
蝶羨沒有反駁,她認同他,但不是贊同。她的心裡翻江倒海。曾經的某一個瞬間她想過要用赤帝書來幫逐峰挽回敗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