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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方一開始就不主張免費,現在日方也被迫接受事實,實行“繳錢入廁”。結果,習慣了免費服務的顧客,把怨言潑到八佰伴,說“日本人真摳門”,“阿信的後代,良心大大地壞”。
又比如,條型碼管理是國際通用的。尤其是超級市場,無條型碼無以為超市。但國內商品大都不印條型碼,這隻能由店方在每件貨品上,一張一張貼上,平增了賽特預算外的人事開支。
再比如,開通了9種信用卡結算,本是為了方便顧客。可下午五六點後顧客持卡購物,商場電腦卻無法與開戶銀行連通複核,因為銀行已經下班,令商場和顧客都十分尷尬。
總之,八佰伴在海外暢通無阻的做法,在“中國的國情”上連連碰壁,一敗塗地。“國情”一步步證實了中方管理人員的預見性。日方經理向和田一夫訴苦,和田一夫固執己見,說八佰伴來中國投資的第一目的,是引進先進的日本管理方式,給中國顧客一個良好舒適的購物環境,同時也能提高中國消費者的素質。
改革開放的確有助於消費者素質的提高。比如公共汽車實行自動投幣上車,開始很多人擔憂,說會加劇逃票現象。結果反而杜絕了逃票現象,證實了中國人是能夠也願意接受良好的社會習慣。
筆者相信,時間會證實和田一夫的善良願望。但合作方鑑於財政惡化的殘酷現實,不給予充足的時間來證實。為此,和田一夫感到困惑。邱永漢以“中國通”的口氣說:要學會變通,就像香港的酒店大堂,總有充足的座位讓客人隨意休息。而中國(內地)的賓館在開放之初,大批的閒人湧人,夏日享受冷氣;冬天享受暖氣。現在你跑遍中國的酒店賓館,是很難找到座位的。如果很容易找到,一定要你喝幾十港幣一杯的飲料。閒人不可能在裡面站幾個小時,就不再是閒人的天堂,這就是變通。
賽特的日方管理人員,在一種無奈的心情下逐步接受變通。
如果說,很多國情問題,是受外來因素的干擾;那麼,要求中方員工接受日本式的管理與服務,應該是不難的。
事實也沒有這麼簡單。
比如在獎金的分配上,日方主張年底分紅;中方則要求按月,說每月能得少許甜頭,工作更賣力。中方還主張獎金與效益掛鉤;日方則要將獎金總額的10%拿出來,派給鞠躬微笑“達標”的員工。
鞠躬微笑在日本已成為職業習慣,在中國卻遭到中方僱員心理上的抗拒。有員工私下議論:學小日本的點頭哈腰,有損中華的國格。出於飯碗的考慮,員工鞠躬微笑上崗。賽特的禮貌殷勤服務,在京城很出名。但在日方管理人員看來,顯得太不自然,缺乏感激之情。甚至的有員工在關照是否有偷竊行為時,其表情,就像正在抓兇犯的警察。
日方經理嚴厲批評了鞠躬微笑欠佳的員工,其中包括中方的管理人員。某人士就把顧客意見簿端給日方經理看,上面沒有一條對賽特的服務態度提出批評,全是溢美之辭。中國顧客的要求很低,有的低到“不挨宰”就是幸運,當然會對賽特的禮貌服務讚不絕口。
顯然,在國情問題上的磨擦,中方連連得分,日方一籌莫展。
和田一夫的得力干將、日方總經理黑杉政博在離任時感嘆:“我每天都被煩惱所困擾!”
接替黑杉政博職務的彥坂尚信同樣長吁短嘆:“我在中國的工作時間比日本短得多,但心累!”
憑心而論,中日雙方,都是本著真誠合作的美好願望,他們都沒有誰戰勝誰的意圖,都希望日本的先進管理思想與中國的國情相融合,產生一種全新的,適宜在中國發展的機制。
然而,財政這隻無形的手,致使雙方几乎沒有試驗的可能,使雙方的善意願望演變成磨擦。
虧損的直接原因,大概是和田一夫的市場定位太高。追求高檔脫離了北京市民的購買力(這與小型的精品屋又有不同)。賽特有一個義大利著名“皇族店”的庫奇牌專賣店,只呆了幾個月便激流勇退,臨走時留下一句評價:“中國還不具備國際水準的高檔消費層。”
1993年,賽特開業第一個財政年虧損2700萬元;八佰伴組織的貨源積壓了600萬元;1。6億元的貸款一分未還。沉重的債務包袱使得賽特集團不得不大動手術:1994年4月起,賽特購物中心的總經理由中方的王辛民擔任。日方出任副總經理,日方大權旁落,成為賽特八佰伴商場的配角,充當“巡邊員”。這標誌著日本式的管理和八佰伴的精神在賽特的終結。
合作經營還不到兩年,關係破裂,八佰伴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