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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基辭家出走,進了王屋山修道,不知究竟在什麼地方。
卷第十六 神仙十六
杜子春 張老
杜子春
杜子春者,蓋周隋間人。少落拓,不事家產,然以志氣閒曠,縱酒閒遊。資產蕩盡,投於親故,皆以不事事見棄。方冬,衣破腹空,徒行長安中,日晚未食,彷徨不知所往。於東市西門,飢寒之色可掬,仰天長吁。有一老人策杖於前,問曰:“君子何嘆?”春言其心,且憤其親戚之疏薄也,感激之氣,發於顏色。老人曰:“幾緡則豐用?”子春曰:“三五萬則可以活矣。”老人曰:“未也。”更言之:“十萬。”曰:“未也。”乃言“百萬”。亦曰:“未也。”曰:“三百萬。”乃曰:“可矣。”於是袖出一緡曰:“給子今夕,明日午時,候子於西市波斯邸,慎無後期。”及時子春往,老人果與錢三百萬,不告姓名而去。子春既富,蕩心復熾,自以為終身不復羈旅也。乘肥衣輕,會酒徒,徵絲管,歌舞於倡樓,不復以治生為意。一二年間,稍稍而盡,衣服車馬,易貴從賤,去馬而驢,去驢而徒,倏忽如初。既而復無計,自嘆於市門。發聲而老人到,握其手曰:“君復如此,奇哉。吾將復濟子。幾緡方可?”子春慚不應。老人因逼之,子春愧謝而已。老人曰:“明日午時,來前期處。”子春忍愧而往,得錢一千萬。未受之初,憤發,以為從此謀身治生,石季倫、猗頓小豎耳。錢既入手,心又翻然,縱適之情,又卻如故。不一二年間,貧過舊日。復遇老人於故處,子春不勝其愧,掩面而走。老人牽裾止之,又曰:“嗟乎拙謀也。”因與三千萬,曰:“此而不痊,則子貧在膏育矣。”子春曰:“吾落拓邪遊,生涯罄盡,親戚豪族,無相顧者,獨此叟三給我,我何以當之?”因謂老人曰:“吾得此,人間之事可以立,孤孀可以衣食,於名教復圓矣。感叟深惠,立事之後,唯叟所使。”老人曰:“吾心也!子治生畢,來歲中元,見我於老君雙檜下。”子春以孤孀多寓淮南,遂轉資揚州,買良田百頃,郭中起甲第,要路置邸百餘間,悉召孤孀,分居第中。婚嫁甥侄,遷袝族親,恩者煦之,仇者復之。
既畢事,及期而往。老人者方嘯於二檜之陰。遂與登華山雲臺峰。入四十里餘,見一處,室屋嚴潔,非常人居。彩雲遙覆,驚鶴飛翔其上。有正堂,中有藥爐,高九尺餘,紫焰光發,灼煥窗戶。玉女九人,環爐而立;青龍白虎,分據前後。其時日將暮,老人者,不復俗衣,乃黃冠縫帔士也。持白石三丸,酒一卮,遺子春,令速食之訖。取一虎皮,鋪於內西壁,東向而坐,戒曰:“慎勿語。雖尊神惡鬼夜叉,猛獸地獄;及君之親屬,為所困縛萬苦,皆非真實。但當不動不語,宜安心莫懼,終無所苦。當一心念吾所言。”言訖而去。子春視庭,唯一巨甕,滿中貯水而已。道士適去,旌旗戈甲,千乘萬騎,遍滿崖谷,呵叱之聲,震動天地。有一人稱大將軍,身長丈餘,人馬皆著金甲,光芒射人。親衛數百人,皆杖劍張弓,直入堂前,呵曰:“汝是何人?敢不避大將軍。”左右竦劍而前,逼問姓名,又問作何物,皆不對。問者大怒,摧斬爭射之聲如雷,竟不應。將軍者極怒而去。俄而猛虎毒龍,狻猊獅子,蝮蠍萬計,哮吼拿攫而爭前欲搏噬,或跳過其上,子春神色不動。有頃而散。既而大雨滂澍,雷電晦暝,火輪走其左右,電光掣其前後,目不得開。須臾,庭際水深丈餘,流電吼雷,勢若山川開破,不可制止。瞬息之間,波及坐下,子春端坐不顧。未頃而將軍者復來,引牛頭獄卒,奇貌鬼神,將大鑊湯而置子春前,長槍兩叉,四面周匝,傳命曰:“肯言姓名即放,不肯言,即當心取叉置之鑊中。”又不應。因執其妻來,拽於階下,指曰:“言姓名免之。”又不應。及鞭捶流血,或射或斫,或煮或燒,苦不可忍。其妻號哭曰:“誠為陋拙,有辱君子,然幸得執巾櫛,奉事十餘年矣。今為尊鬼所執,不勝其苦!不敢望君匍匐拜乞,但得公一言,即全性命矣。人誰無情,君乃忍惜一言?”雨淚庭中,且咒且罵,春終不顧。將軍且曰:“吾不能毒汝妻耶!”令取銼碓,從腳寸寸銼之。妻叫哭愈急,竟不顧之。
將軍曰:“此賊妖術已成,不可使久在世間。”敕左右斬之。斬訖,魂魄被領見閻羅王。
曰:“此乃雲臺峰妖民乎?捉付獄中。”於是鎔銅鐵杖、碓擣石壽磨、火坑鑊湯、刀山劍樹之苦,無不備嘗。然心念道士之言,亦似可忍,竟不呻吟。獄卒告受罪畢。王曰:“此人陰賊,不合得作男,宜令作女人。”配生宋州單父縣丞王勸家。生而多病,針灸藥醫,略無停日。亦嘗墜火墮床,痛苦不齊,終不失聲。俄而長大,容色絕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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