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頁)
嚷大叫或者叫他送一程,驚嚇之中倒車倒得太猛,結果撞到了後面那輛:是凱的老款沃克斯豪爾·科莎。那個人走近了,卻是一個身材消瘦、步履蹣跚的老太太,趿拉著一雙絨氈拖鞋。加文一身冷汗,轉動方向盤,擠出車位。踩下油門時,他瞄了一眼後視鏡,看見蓋亞折返進了家門。
他覺得肺裡缺氧。胸中好像鬱結起了氣塊。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巴里·菲爾布拉澤是他最好的朋友。
6
校車開到了叢地,這是亞維爾市郊蔓生的一片聚居區。髒兮兮的灰色房子,有些牆上噴了姓名縮寫或者下流話,隔不多遠就會有用紙板糊起來的窗戶不規律地出現,還有天線鍋和沒人修剪的草地——這些比閃著冷霜光芒的廢棄修道院更不值得安德魯駐足觀看。可是安德魯曾有一度對叢地深感好奇,還懷著莫名恐懼,不過來得多了,這兒也就成了無足稱奇的尋常地方。
人行道上,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往學校走去,天氣很冷,但很多孩子都只穿T恤。安德魯看到了克里斯塔爾·威登,這個姓可是早成了下流笑話。她混在一幫十幾歲的孩子中間,蹦蹦跳跳往前走,笑得沒遮沒攔。耳朵上好幾只耳環互相撞來撞去,丁字褲的褲腰露在鬆鬆垮垮的運動褲上面。安德魯小學時就認識她了,小時候最鮮明的記憶中的主角大多都是她。他們嘲笑她的姓,要是其他小女孩兒早就哭鼻子了,可是五歲的克里斯塔爾自己也跟著大笑大叫,“萎燈!克里斯托爾·萎燈!”有一次上課上了一半,她突然扯下褲子,模仿起做愛的動作。她粉紅的陰戶還非常鮮明地印在他記憶裡。這就像聖誕老人忽然來到他們中間一樣。他還記得奧茨小姐臉色大紅,拎著克里斯塔爾就出了教室。
到十二歲,進了綜合中學之後,克里斯塔爾成為同年級裡發育最成熟的女生。她總在教室後面廝混,那兒本來是放數學練習題的地方,誰做完了一套就自己再來取一套。安德魯(他從來都是最後一個做完數學題的)來到教室後面的櫥櫃,從上面整整齊齊排放的塑膠盒子裡拿習題的時候,發現羅布·考爾茨和馬克·理查茲正輪流伸手捧住克里斯塔爾的乳房,再用力擠。這運動是何時興起的,安德魯不得而知。其他的男生大多在目不轉睛地觀賞,興奮得像觸了電一樣,臉反正藏在豎起的課本後面,老師發現不了。女生大多臉色緋紅,假裝什麼也沒看見。安德魯意識到男生有一半都已經輪過趟了,現在大家都指望著他上。他既想上,又不想上。他怕的不是她的乳房,而是她臉上那股子挑戰的凌厲之氣。他是擔心自己做得不夠好。等健忘又無能的西蒙茲先生終於抬起眼皮說“你在那兒耽擱多久了,克里斯塔爾,拿起你的習題,回來坐下”時,安德魯簡直大大鬆了一口氣。
雖然這之後他們進了不同的班,但點名課還在一起,所以安德魯知道克里斯塔爾有時來上課,大多數時候逃學,而且永遠都一身麻煩。她天不怕地不怕,就像那些自己用墨水在身上文身的男生一樣,嘴唇乾裂,叼著香菸,講著自己跟警察干架、嗑藥和濫交的故事。
溫特登綜合中學正好在亞維爾市境內,是一幢難看的三層大樓,外牆上除了窗子就是漆成綠松石色的板材。車門吱呀一聲開啟,安德魯被卷挾進了越來越龐大的人群,大家都穿著黑色運動夾克和毛衣,浩浩蕩蕩地穿過停車場,碾向學校的兩扇大門。正當他走到人流最窄處,即將擠進兩門之間時,發現一輛尼桑米克拉汽車停了下來,於是便抽身出來等他最好的朋友。
桶、缸、盆、老砸、老牆、老大、胖娃、肥仔——斯圖爾特·沃爾是學校裡綽號最多的男生。他一跳一跳的走路姿勢、瘦骨嶙峋的身板、露出菜色的小臉、大得過分的耳朵,還有那副永遠在受苦似的表情已經足夠惹人矚目了,而真正讓他與眾不同的是他尖刻的幽默感,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態度,以及無比淡定的姿態。假如是個性格里缺少這份能屈能伸的孩子,是很難像他一樣把於己不利的東西撇得一乾二淨的,這其中就包括爸爸是招人嫌、被人笑的副校長,媽媽是個又土又胖的教導老師。他就是他,卓爾不群,如雷貫耳:肥仔,學校名人,學校地標,他講的笑話連叢地來的學生聽了都會笑,並且根本不會嘲笑他不幸生在那樣一個人家——當然他還擊起來也是毫不留情、酷勁十足的。
肥仔的淡定今天早晨也分毫不差,身邊走過一撥又一撥同學,誰也沒有家長陪,而他是和老爸老媽一起鑽出尼桑車的。平時他父母倒不常一起來學校。安德魯再一次想起克里斯塔爾·威登和她的丁字褲褲腰,這時肥仔大步向他跑來。
“你還好吧,汪汪?”肥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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