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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館東館一樓的客廳裡,江南仰面躺在褥子上,看著黑色的天花板。
燈光暗了一點。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努力睡覺,但越是這樣,就越睡不著,各種各樣的情景毫無關聯地、雜亂地出現在腦海裡。
或許醫生給的藥產生了效果,身上各處的鈍痛感基本上俏失了,疲勞感也不強了。隨著時間的推移,渾身的麻痺感也逐漸減弱。他覺得要是睡上一覺,等再醒來,感覺會更好。但是——
接下來會怎樣?連江南本人都無法預測的是自身內部——心靈深處的問題……
——總之,喪失了記憶,是嗎?
——是嗎?你有那種感覺嗎?沒有記憶,無法回憶。
——是的。是這種狀況。
聽說9月23日傍晚,我獨自上島,獨自登上十角塔,從最高層的平臺上掉落下來。雖然自己的記憶還不清晰,但既然別人這麼說,那應該是個不爭的事實。
這是位於湖中小島的宅子裡的房間。這個浦登家族的宅子有個奇怪的別名,叫黑暗館。感覺在內心探處,對“黑暗館”、“浦登家族”之類的名稱,自己有點零散的記憶,的確是這樣感覺的,的確,……對。我為了到這個叫黑暗館的浦登家族的宅子,開車在山道上顛簸了好長時間。但是,半路上,那車子撞倒森林裡了……
在混沌的心中,記憶片斷緩緩地動起來。
……對。車子衝進森林,撞在大樹的樹幹上,停下來。而且,我……
如此復甦的記憶片斷有一些,但往往想到半截,便再也想不下去,這些記憶斷片無法把江南的過去和現在有機地結合起來。
我似乎因為從塔上墜落,受到衝擊,從而喪失記憶。之前,我的記憶——我的想法是怎樣的呢?不,“我的記憶”究竟是什麼?
人透過什麼能找到一種根據——能確信那就是自己的根據?
……不知道。
肉體上的麻痺感雖然恢復了,但頭腦深處依然還存在著那種麻痺感。江南覺得意識中的許多部分還很朦朧,雜亂無章——
“我”究竟是誰?
當他用力閉上眼睛,他在客廳前的走廊上所目擊的情景緩緩地浮現在腦海裡。
傍晚前——大約是下午3點半左右吧,從玄關大廳,喧囂聲和慌亂的講話聲傳入江南耳中。江南躺在褥子上,呆呆地想著——出什麼事呢?有什麼大事嗎?
很快,從走廊上傳來兩個人慌亂而急促的腳步聲。接著,從玄關大廳傳來更多的腳步聲和好幾個人的講話聲。或許因為走廊和大廳之間的門開著,江南能聽得更加清晰:
——很糟糕。在那裡我就看過了,這傢伙受傷不輕……
——會死嗎?
——先抬到房間裡。
——南館的一樓,有空房和床鋪嗎?
——第一個房間有。
人的說話聲越來越近。幾乎每個人嗓門都很大,似乎發生了緊急事態。
——蛭山,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野口先生!
——他全身都是碰傷,還有骨折,頭部的傷也很深。說不定內臟也……
難道是有傷員?難道是出了事故?他們才這樣……江南站起來,開啟面向走廊的拉門,朝外望去。當時,說話者正準備穿過走廊。
兩個男人抬著擔架,江南對其中一個有點印象,那人上午曾來過客廳。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子走在擔架旁邊,那是被叫做“野口先生”的醫生。而擔架上躺著的是——
一個身上蓋著毛毯,臉衝著江南這邊的男人。當江南看見他那滿是血汙和泥巴的臉,吃驚不已,身體僵直。
那人肯定身負重傷,頭上纏著毛巾,代替了繃帶;眼睛緊閉,眼皮上沾滿汙血;舌頭從嘴角耷拉出來,猶如腐爛的肉片……
江南直覺地感到那人奄奄一息。看來還是發生了重大事故,那人才變成這樣……
江南張大嘴巴,想喊什麼,但無法順暢地發出聲音。連他本人也不知道白己要喊什麼。
就在那時,那傷員猶如痙攣一般,蜷曲著咳嗽起來。
“沒事吧?”緊跟在擔架後面的男子——浦登玄兒問道。
讓人揪心的咳嗽聲還在繼續:從傷員的嘴中,冒出血泡。野口醫生趕緊用手帕幫他擦去嘴角的血汙。那人發出微弱的呼吸,就在那時,天空中傳來沉悶的雷聲。讓人心跳。
“……啊……”江南發出呻吟。還是無法順暢地講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