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第2/4 頁)
第九章 李斯的重大轉折 3、童年
道教裡有一種高深的修煉,名為練內丹,修元嬰。所謂陰陽相感慨,精凝成童子是也。據傳,修煉到此一境界者,便可成為真人,能借雲飛去,朝見上帝。如此玄妙的修為,非我所能見,亦非我所能語。然而,道在邇而求諸遠,事在易而求諸難,不亦殆乎。
無須修煉,每個人內心裡都已自有一個孩子存在。這個孩子,安靜而無助地待在我們的內心,等待被愛,等待被寵,等待溫柔的撫摩,等待睡前的呢喃。他不會隨著我們的年歲增加而長大。就算你已是百八十歲的老頭或老媼,這個孩子卻依然年幼得不行,他獨立在時光之外,他是長不大的彼得潘。這個孩子,珍藏著我們神秘的童年。他是靈魂和情感的源頭,沒有受到汙染和破壞。因為他,我們懂得了愛和被愛,因為他,我們選擇了愛和被愛。
我們時常能夠感受到這個孩子的存在。我們的諸多行為也表明了這個孩子的存在。再兇惡再難纏的人,也許他們真正需要的只是一個擁抱,一句說話:“乖,不要怕,我帶你回家。”他透過幹壞事來逃避內心的孩子,來否認內心的孩子,希望能和童年一樣遭到懲罰,對孩子來說,懲罰和愛是連在一起的。俗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反過來同樣成立: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孫悟空是個特例,他沒有童年。他從石頭縫裡蹦出來時就已經是一隻成年公猴。在他的內心深處,從沒有一個可愛的小猴存在。所以,他註定是隻有缺陷的猴,他沒有愛。他也不會愛。在這一點上,吳承恩的描寫是深刻而準確的。
嬴政已經十六歲了,他和同齡人比起來,明顯早熟許多。險惡的環境,逼迫著他快速成長。他已將自己的童年拋在身後。但是,他卻無法擺脫內心裡的那個孩子,他窮盡一生也不能將其抹去。
那是怎樣的一個孩子?出生不久就被自己的父親拋棄,和可憐的母親相依為命,像乞兒一般遊蕩在邯鄲街頭,衣衫破舊,食不裹腹,受人欺負卻又無力報復,沒有希望,沒有夢想。九歲那年回到了咸陽,回到了他父親身邊,然而他依然感受不到父愛,他既非父親的獨子,而父親又忙於政事和房事,難得和他相聚,他十三歲那年,父親作為一個陌生的男人,永遠離他而去。不僅如此,到咸陽之後,他連唯一的母愛也已失去。母親同樣沉迷於宮殿珠寶和床笫之歡,再也不會像當年那樣,把他當做自己在這世界上僅有的寶貝,當他受到委屈,用溫暖而修長的手指為他擦去眼淚;當他睏乏時,把他抱在懷裡,唱著好聽的歌謠,哄著他慢慢睡去。
儘管嬴政體內的那個孩子,依然飢渴而無望地期盼著愛,但他卻已是將自己打造成冷酷而堅強。他越來越多地佔有世界,卻也越來越少地得到愛。天破猶可補,一顆受傷的心卻永遠無法復原。嬴政從缺乏愛,到抵制愛,再到否認世間有愛存在。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九章 李斯的重大轉折 4、夾縫
缺乏愛,對普通人來說只是一己之傷痛,沒人關心,沒人在乎,他只能在暗夜孤獨地舔著傷口,徒勞地欺騙著自己: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一切都會好的。他的力比多向內蔓延,以傷害自己為樂趣。
但對帝王來說,缺乏愛,他的力比多卻是向外張揚,在帝國的身上發洩轉移,整個國家都被迫聆聽他的呻吟,承擔他的不幸,接受他的抗爭。
對嬴政來說,無物不可得,惟一愛難求。他已是無上的王,誰能愛他,誰敢愛他,誰有資格愛他?他體內的孩子,永遠得不到擁抱,得不到安慰。孩子在他的心裡流著眼淚。這使嬴政產生了強烈的幻覺,彷彿他從來也不曾長大,他並不是住在咸陽宮殿裡尊貴的王,他仍然是那個可憐的流浪乞兒。
他害怕心中的那個孩子再度成為現實,奪走他現在所有的一切。他無時無刻不處在這樣的心理危機之中:也許當他某天醒來,突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邯鄲街頭,一無所有,任人欺辱。這個嚴重的心理危機,直到他把趙國滅掉、把他幼年的所有仇人全部殺光之後才得到解消。
此時的嬴政,少信善疑,極度缺乏安全感。要獲取安全感,他便必須讓自己強大起來,消滅所有對他構成威脅的人,直到讓自己天下無敵。因此,他和呂不韋之間必有一戰。就算呂不韋沒有造反的心,但他已經擁有造反的實力,嬴政作為君王,就必須隨時都作最壞的打算。對他來說,和呂不韋這一戰來得越晚越好。他需要爭取時間,培植壯大自己的實力,但同時,又要保持低調,不至於過早驚動呂不韋,以防他狗急跳牆。更何況,他的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