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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鵝,第一次即為最後一次。那用生命傾訴的華美,為誰而唱響?那穿透宇宙的憂傷,有堅強的絕望。天鵝即將倒下,夢境卻無法延長。
一曲即畢,無人鼓掌。成蟜替宓辛擦去眼淚,柔聲道:“人生聚散無常,夫人何須哭泣?”
宓辛跪拜成蟜,道:“賤妾再也不哭了。多謝君侯款留,賤妾別君侯去也。”言畢從容離去。她的面貌已迅速恢復平靜,看不出絲毫異常。
宓辛既去,成蟜忽然從地上跳起,拔出佩劍,向柱子瘋狂砍去。他多想馬上追出去,向宓辛說一句對不起,跪倒在她的面前,請求她的原諒。但是他剋制住了。他憎恨自己的剋制力。
宓辛回到自己的庭院,對著鏡子仔細地梳妝自己。樊於期曾為她開啟了一扇門,她進去時是個女孩,出來變了婦人。她覺得這樣很好。後來,她遇見了成蟜。成蟜也為她開啟了一扇門,她進去時是個婦人,出來則變了女孩。她覺得這樣更好,無以復加的好。她衝著鏡子中的自己,給了一個最為燦爛的微笑:生日快樂,宓辛。
不一刻,有人來報成蟜:宓辛投井身亡。成蟜聞言,心中一陣劇痛,昏倒在地。就在他適才的一遲疑,便永遠失去了挽回宓辛的機會。一代美人,香消玉沉。時為嬴政八年七月初七。生死同日,是人為?是天意?
成蟜良久復甦,急命人速速將宓辛撈起。他要去看她最後一眼。浮丘伯也正好趕到,忙道:“君侯不當去。樊夫人既已投井,依某之見,不如就勢填井,掩埋為安。”
成蟜勃然大怒,一把揪住浮丘伯的衣襟,呵斥道:“是何言語!是何言語!一切罪孽,皆因汝而起。汝尚有顏面再作此惡毒不仁之計?”
浮丘伯並不驚慌,他示意其餘人等先退下去,這才說道:“君侯息怒。死者已逝,何必再去擾伊,也擾了自己。一切皆有天意,死亡將君侯與樊夫人隔離,便是上天特意安排的最好結局。告別的時候到了,就讓樊夫人長眠於井底。人人皆可為情所困,惟君侯不可。等待君侯的,不應只是一個女人,而應是一整個國家,一個龐大的帝國,一個屬於君侯的帝國,一個屬於嬴氏的帝國。”
成蟜又道:“樊夫人決然自沉,該如何向樊於期交代?”
浮丘伯笑道:“衣不如舊,人不如新。樊將軍早沉在美人鄉中,樊夫人是死是活,他又怎會在意。”
成蟜默然。浮丘伯的話,多少給了成蟜少許安慰和勇氣。別了,宓辛。你原是一場太過美麗的夢幻,而我在一個錯誤的時刻清醒。你從不曾屬於我,但願你也從不曾屬於任何人。請原諒我。你所去的天堂,那是我到不了的地方。而我將去的地方,你也不可同行。於是成蟜拿水在浮丘伯面前洗手,道:“填井不葬,是你所要的。這婦人的血,也是因你而流,罪不在我,你承當吧。”
浮丘伯點頭道:“惟君侯如意。她的血歸我,和我的子孫。”
第十五章 王室驚變 6、王弟出征
天行有常,不為堯而存,不為紂而亡。光陰無情,不因惡而疾行,不因美而暫停。古人制日晷,今人造鐘錶,希望能以此捕捉時間。然而時間仍永是流淌,從古至今,無一刻少息。無論帝王將相,或是升斗小民,都在時間面前卑微地平等著。捲走歲月的哀樂喜悲,留下年華的淺淡水印。當分母為無窮大而分子為有限數字之時,演算結果為零。人生有限而時間無窮,於是註定斷無永恆,只有虛空。
且說宓辛猶自沉睡在黑暗的井底,而生者的生活卻仍將繼續。成蟜顧不上為宓辛多加傷感,他出徵的日子也已來臨。他將作為十萬秦軍的統帥,開始他人生之中最初也是最後的冒險征程。
嬴政貴為秦王,身系社稷安危,自然不便御駕親征。他也不像後世明朝的正德皇帝朱厚照那樣,有御駕親征的癮頭。而成蟜領兵出戰,某種程度上為代兄出征,相當於是嬴政親自出徵。因此,送行的規格和檔次和其他將領出徵時大不相同,文武百官悉數到場相送。嬴政親為成蟜祝酒,願其出師大捷,凱旋而歸。直送出咸陽十里,這才依依相別。
在這個壯觀而風光的場合,浮丘伯卻並沒有出現。現在還不是他拋頭露面的時候,暫時,他還是隻能作一個無名氏。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糧草未動,諜報先行。從咸陽到趙國,直線距離在千里以上,沒有今日的飛機和導彈,全靠步兵和騎兵,想奇襲根本沒有可能。而在當時那個戰火頻仍的年頭,整個趙國時刻都處在戰爭警戒狀態,隨時提防著秦國的進攻。是以,秦國將要出兵攻打趙國的訊息,在成蟜尚未出徵之前,就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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