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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伕人顫聲道:“那小賤人,挑斷了我的手筋腳筋,割得我渾身是傷,又……又在傷口
中倒了密糖水……密糖水,說要引得螞蟻來咬我全身,讓我疼痛麻癢幾天幾夜,受盡苦楚,
說叫我求生不得,求……求死不能。”
蕭峰只覺再看她的傷口一次,便要作哎。他絕不是軟心腸之人,但殺人放火,素喜爽快
乾脆,用惡毒法子折磨敵人,實所不取,嘆了口氣,轉身到廚房中去提了一大桶水來,潑在
她身上,令她免去群蟻齧體之苦。
馬伕人道:“謝謝你,你良心好。我是活不成了。你行行好,一刀將我殺了吧。”蕭峰
道:“是誰……誰割傷你的?”馬伕人咬牙切齒,道:“是那個小賤人,瞧她年紀幼小,不
過十五六歲,心腸手段卻這般毒辣……”蕭峰失驚道:“是阿紫?”馬伕人道:“不錯,我
聽得那個賤女人這麼叫她,叫她快將我殺了。可是這阿紫,這小賤人,偏要慢條斯理的整治
我,說要給她父親報仇,代她母親出氣,要我受這等無窮苦楚……”
蕭峰心想:“我生怕秦紅棉和阮星竹喝醋,一出手便殺了馬伕人,沒了活口,不能再向
她盤問。那知阿紫這小丫頭這般的殘忍惡毒。”皺眉道:“段正淳昔日和你有情,雖然你要
殺他,但他見到女兒如此殘酷的折磨你,難道竟不阻止?”
馬伕人道:“那時他已昏迷不醒,人事不知,那是……那是十香迷魂散之故。”
蕭峰點頭道:“這就是了。想他也是個明辨是非的好漢,豈能縱容女兒如此胡作非為?
嗯,那幾個女子呢?”馬伕人呻吟道:“別問了,別問了,快殺了我吧。”蕭峰哼了一聲
道:“你不好好回答,我在你傷口上再倒些密糖水,撒手而去,任你自生自滅。”馬伕人
道:“你們男人……都這般狠心惡毒……”蕭峰道:“你謀害馬大哥的手段便不毒辣?”馬
夫人奇道:“你……你怎地什麼都知道?是誰跟你說的?”
蕭峰冷冷的道:“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快說!”
馬伕人道:“好吧,什麼都跟你說。阿紫這小賤人這般整治我,她母親不住喝止,小賤
人只是笑嘻嘻的不聽。她母親已給人點了穴道,卻動彈不得。過不多久,段正淳手下有五六
個人到來。阿紫這小賤人將她父親、母親,還有秦紅棉母女倆,一個個抱出屋去,卻不許人
進屋來,免得他們見到底了我。段正淳手下那些人騎得有馬,便接了她們去啦。”
蕭峰點了點頭,尋思:“段正淳由部屬接了去,阮星竹她們三人身上穴道被封,再過得
幾個時辰便即自解,這幹人便不必理會了。”馬伕人道:“我都跟你說了,你……你快殺了
我。”蕭峰道:“你什麼都說了,不見得吧?要死,還不容易?要活就難了。你為什麼要害
死馬大哥?”
馬伕人目露兇光,恨恨的道:“你非問不可麼?”
蕭峰道:“不錯,非問不可。我是個硬心腸的男子,不會對你可憐的。”
馬伕人呸了一聲,道:“你當然心腸剛硬,你就不說,難道我不知道?我今日落到這個
地步,都是你害的。你這傲慢自大、不將人家瞧在眼裡的畜生!你這豬狗不如的契丹胡虜,
你死後墜入十八層地獄,天天讓惡鬼折磨你。用蜜糖水潑我傷口啊,為什麼又不敢了?你這
狗雜種,王八蛋……”她越罵越狠毒,顯然心中積蓄了滿腔怨憤,非發不可,罵到後來,盡
是市井穢語,骯髒齷齪,匪夷所思。
蕭峰自幼和群丐廝混,什麼粗話都聽得慣了,他酒酣耳熱之餘,也常和大夥兒一塊說粗
話罵人,但見馬伕人一向斯文雅緻,竟會罵得如此潑辣悍惡,實大出意料之外,而這許多汙
言穢語,居然有許多是他從來沒聽見過的。
他一聲不響,待她罵了個痛快,只見她本來臉色慘白,經過這場興奮的毒罵,已掙得滿
臉通紅,眼中發出喜悅的神色。又罵了好一陣,她聲音才漸漸低了下來,最後說道:“喬峰
你這狗賊,你害得我今日到這步田地,瞧你日後有什麼下場。”蕭峰平心靜氣的道:“罵完
了麼?”馬伕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