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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喝不下一口水,往日紅潤的朱唇都已乾裂。
同行在側,太虛散人的憤怒被逼出底線,忍無可忍怒斥幫兇。
“荒唐!簡直荒謬透頂!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天龍至潔,最忌血汙,她怎麼可以去戰場?僅是那彌散的滿天血臭已足夠要命!莫非你們就是存心想逼死天龍?真若如此,你們又能因此得到什麼?”
馬車外,李子衝面無表情,冷淡回應:“我等奉命行事,只知聖諭不可違。”
“聖諭?”
太虛散人怒極而笑:“泯滅是非對錯之心,尊奉這樣的聖諭莫非都不想問一句為什麼?近在身邊咫尺,你敢說自己沒有看清楚嗎?燕昭帝李隱!他的所作所為是要徹底毀了這個天下!是要葬送所有的人!”
李子衝嘴角的肌肉在微微抽動,那是一種不受控制的筋攣,傳遞出心底深處被洞悉的恐慌。他面色鐵青,根本不敢看向仙人的眼睛,沉默很久之後卻突然作出回應。同樣是來自心底的聲音,或者窮其一生,他也只會說出這一次。
“自古名言:一朝天子一朝臣。從乾坤易主的那天起,我們的命運就已經都和聖上綁在一起了。若聖上倒,我們都會倒!是樹倒猢猻散,從此沒有可能再翻身!至於聖上選擇的路究竟是道之所在,還是魔之所在,到今天對我們都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為我們唯一能做的只有追隨,不走這條路,剩下的就是死路!懂了麼?像我們這樣的人,其實從作出選擇的那一天,就已經沒有餘地……再容許你重新選擇!”
太虛散人的怒氣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悲憫。他想起了殷滄海,再看看眼前人,只能抱之無言的嘆息。出賣曾經對自己付諸信任的長官,親手把他打進地獄,所謂的選擇,無非背棄良心。以此換來的榮耀到今天是否早已變了模樣?悖天之路,走起來的滋味大概也只有自己最清楚吧。甚至連後悔都沒有辦法痛快承認,這算什麼?只因為害怕、因為那個代價付不起?可是……以為背棄良心的代價就不用害怕、就可以付得起麼?
死一般的沉寂,盛夏的夜風都透出陰冷,太虛散人滿目哀傷奉送最後的忠告。
“還是那句話:一步走錯,不能一錯再錯。其實任何時候你都在選擇,每一步也都是你自己走出來的,真到無法挽回的那一天,怨不了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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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不祥的遠征路,淼翁的擔憂也在與日俱增。
“珠兒,醒醒……”
紅夜毫無反應,摸一摸額頭滾燙,無論怎樣用冷巾擦拭都沒有用。
“師父,不能真讓珠兒到戰場啊,她會沒命的!”
隨著路程推進,空氣中彌散的血腥不祥,連瞎眼的老人都已清晰可聞。太虛散人眉頭緊鎖,他如何能不急?無奈世間強權所迫,竟是束手無策。已經不知多少次拿出殘留的玉簫端詳,可惜可嘆,押解大兵環伺,若法器未損或者還可以簫音退敵,可是現在……任憑五內俱焚又能有什麼辦法?
當車馬跨越潼關、臨近易水,時間已入七月。
農曆七月,自古又稱‘鬼月’,正是一年中陰邪戾氣最盛的月份,諸事不宜。
七月初一日,紅夜在子夜時分醒來,這距離她上一次睜開眼睛已經過去了七天。侍童青兒連忙將食水送到唇邊,卻被拒絕。紅夜現在已經什麼都吃不進去了,虛弱至極,完全是強撐著一口氣才勉強坐起身。
“珠兒,好歹吃點東西,這樣下去身體頂不住的。”
淼翁好言相勸,紅夜卻不聽:“琴……把你的琴……拿來……”
淼翁依言遞上焦木琴,卻不知她意欲何為。紅夜靠在老人家懷裡,努力抗爭著虛弱,將古琴架上膝頭,喃喃低語:“鬼月已至,魑魅魍魎……恐怕都要出籠了……”
她看向太虛散人:“你的簫……拿出來……務必跟上我……”
紅塵仙隱約有些明白了,卻倍感遲疑:“法器已毀,只剩半簫如何演樂?”
紅夜卻說:“沒關係的,半簫……更能演風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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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動琴絃,嫋嫋樂音自指尖流出,跟隨絃音,太虛散人亦吹動半簫。
優美樂聲喚醒深夜安營熟睡的人們,始如微風,和煦輕拂,一路吹進人的心裡,足以平息所有戾氣;步步演繹,絃音愈漸高亢,如曠野掠風吹掃麥浪,如凜冽狂風席捲天地……
紅夜撥動琴絃,越彈越快,美麗的指尖都已根根割出了血。血染琴絃,以此演奏的高亢樂音,竟引得靜夜曠野真的颳起呼嘯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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