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第3/4 頁)
水裡。馬匹的馱鞍早就卸下了,各種火炮也都儘可能地拆散,由人肩扛身背。騾馬奮力地豎起雙耳,昂著頭,嘶鳴著,越掙扎,越下沉。美國造十輪大卡車的輪子越旋轉越往下鑽。行進不到八里,中暑暈倒一片。
劉伯承柱一根棍子,蹚著黃水,走在戰士中間。受過槍傷的右腿沉得像根石柱,突然一個趔趄摔在水裡,渾身上下全糊上了黑黃的泥巴。他嘿嘿地笑著,像個戲水的頑童。戰士們抬來擔架,他不坐;攙扶他,也被他推開了。鄧小平不遠不近地走在劉伯承身旁,褲腿也不挽,一步一拔,腰板筆挺,像操場上“拔慢步”,一個跤也沒摔。
劉伯承說:“你們看2號(鄧小平代號),咱們學學他嘛。”
效果還真不錯。行進的速度開始快起來,暈倒的現象也奇蹟般地減少了。
鄧小平說:“聽說你們當中有人講,黃泛區有啥了不起,一抬腳就邁過去了。”
一個戰士撓撓耳根,抹了半臉泥巴:“聽說黃泛區是黃河改道衝出來的,我想黃河都過了,還在乎它衝出來的水坑坑?”
鄧小平笑道:“怎麼樣?這一坑黃水夠你邁的吧?”
劉伯承說:“小時候,我很喜歡看《秀才過溝》這是一出折廣戲,幽默地諷刺了一個咬文嚼子的秀才。一天,這秀才出門遇到一條小水溝,不知該如何才能過去。正在作難,來了個農夫,也要過溝。秀才忙問:”過溝跳乎?躍乎‘農夫不懂他的意思,就比了個姿勢,要他跑幾步,一跨腿就過去了。秀才搖頭擺尾地說:“《說文解字》曰:雙腳為跳,單腳為躍。你這是跳乎?躍乎?’農夫不解其意。秀才無奈,先跳,後躍,又跳又躍,險些失足落年,還是沒過去那個溝。農夫一急,拉住秀才先跑後跳,一下子就越過溝了。”‘
戰十們聽得大笑不止。
鄧小平說:“同志啊,咱們可不能學這位迂夫子酸秀才呀,把黃泛區當黃水坑,精神上沒準備,就難從這個虎口衝出去。”
天空由遠而近響起轟鳴。
李達高喊:“注意防空!隱蔽!”
人門紛紛撲向那一叢叢一片片的水草、蘆葦……
偵察機、轟炸機過一了一批又一批。幾乎貼著水面飛,機槍子彈打得泥水面騰起了一片片黑雨,炸彈掘起黃水泥漿,上掀幾丈高的水柱。
沒來得及隱蔽也沒有地方隱蔽的“太平車”、騾馬遭輪番掃射轟炸。抑車的戰士趴在車底,許多人與車輛、牲口同亡。
。‘太平車“是豫東的特產,木車身,木車輪,又大又笨;木頭輪子咬著木頭軸,滾動起來嘎吱嘎吱叫喚得挺響,就是慢慢騰騰。遇到個同岡坡坡、溝溝坎坎,牲口掙死般地拉,押車的死命推,簡直原始到了極點。這樣的車一個旅有50多輛,傷員、糧食、彈藥全都靠它拉載,是主要的運輸工具。打起仗來,”太平車“不太平,而進了黃泛區,那就不僅僅是不太平了——窄窄的本輪子接地面積小,一紮下去就滾不出來。當地的嚮導幫著把木板、乾草甚至棉被墊在泥漿裡,才救出來陷在淤泥裡的車馬。被泥水泡脹的木輪子艱澀地滾動不了幾下,就又陷進去……傷員們個顧阻攔,從車上跳進水裡,糧食、彈藥也被戰士們扛起來。即便這樣,只有自重的太平車仍然時不時地陷進泥裡動不得,氣得押車的車伕和戰士大罵。
劉伯承從車隊經過,發現車輛超出了規定的數目。他駐足在一輛陷在泥中的太平車前,拉開偽裝布,發現裡面競是太行山的煤、山西的陳醋、山東的大蔥……他的臉一下子陰了,陰得很沉:
“大上飛機炸,後面大兵迫,我們這是破釜沉舟打天下,隨時準備犧牲自己的性命!這些雞毛蒜皮值得裝上大車嗎?罈罈罐罐怎麼就是捨不得掉掉呢?紅軍長征北上,是吃皮帶、草根、樹皮過來的。到大別山還想著吃香喝辣,不臉紅嗎?”
鄧小平也拉下臉:“三令五申要節省民力,讓他們的力量更有效地用於革命戰爭,為啥子超過規定徵用車伕、車輛、牲口?我們不是趕大集。如此嚴重的局勢,還拖著醋呀蔥呀,你們的腦殼是怎麼考慮問題的?”
管理科科長深深低著頭,檢討說:“是我錯了……我重新調配,把大車儘量放回去。”
劉伯承:“仔細檢查一下,除了彈藥、檔案、糧食,其它都丟掉!”
劉伯承、鄧小平繼續艱難地跋涉,臉色都很難看。
劉伯承嘆道:“放回去幾輛大車不難,難的是打掉這些幹部的小農意識,根深蒂固的小農意識!你看看,有的幹部把新繳獲的捷克衝鋒槍當扁擔使,而漢陽造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