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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賞錢,賞了那婆娘,教他好生餵乳,“長大之時,我自看顧你。”有詩為證。
插下薔荷有刺藤,養成乳虎自傷生。
幾人不識天公巧,種就殃苗侍長成。
話分兩頭。再說蘇知縣被強賊抑入黃天蕩中,自古道:“死生有命”,若是命不該活,一千個也休了,只為蘇知縣後來還有造化,在水中半沉半浮,直汙到向水閘邊。恰好有個徽州客船,泊於閘口。客人陶公夜半正起來撒溺,覺得船底下有物,叫水手將篙摘起,卻是一個人,渾身捆縛,心中駭異,不知是死的活的?正欲椎去水中、有這等異事;那蘇知縣在水中浸了半夜,還下曾兀,開口道:“救命!救命!”陶公見是活的,慌忙解開繩索,將薑湯灌醒,間其緣故。蘇知縣備細告訴,被山東王尚書船家所劫,如今待往上司去告理。陶公是本分生理之人,聽得說要與山東正尚書家打官司,只恐連累,有懊悔之意。蘇知具看見顏色變了,怕不相容,便改口道:“如今盤費一空,文憑又失,此身無所著落,倘有安身之處,再作道理。”陶公道:“先生休怪我說,你若要去告理,在下不好管得閒事:若只要十安身之處,敝村有個市學,倘肯相就,權莊幾時。”蘇知縣道:“多謝!多謝!”陶公取些乾衣服,教蘇知縣換了,帶回家中。這村名雖喚做三家村,共有十四五家,每家多有兒女上學,卻是陽公做領袖,分派各家輪流供給,在家教學,下放他出門。看官牢記著,那蘇知縣自在村中教學,正是:未司社稷民人事,權作之乎者也師。
卻說蘇老夫人在家思念兒子蘇雲,對次子蘇雨道:“你哥哥為官,一去三年,杏無音信,你可念手足之情,親往蘭溪任所,討個音耗回來,以慰我懸懸之望。”蘇雨領命,收拾包裹,陸路短盤,水路搭船,下則一月,來到蘭溪。那蘇雨是樸實莊家,下知委曲,一徑走到縣裡。值知縣退衙,來私宅門口敲門。守門皂隸急忙攔住,間是甚麼人。蘇而道:“我是知縣老爺親屬,你快通報,”皂隸道,“大爺好利害,既是親屬,可通個名姓,小人好傳雲板。”蘇雨道:“我是蘇爺的嫡親兄弟,特地從啄州家鄉而來。”皂隸兜臉打一陣,罵道:“見鬼,大爺自姓高,是江西人,牛頭下對馬嘴!”正說間,後堂又有幾個閒蕩的公人聽得了,走來帶興,罵道:“那裡來這光棍,打他出去就是。”蘇雨再三分辨,那個聽他。正在那裡七張八嘴,東扯西拽,驚動了衙內的高知縣,開私宅出來,問甚緣由。
蘇雨聽說大爺出衙,睜眼看時,卻不是哥哥,已自心慌,只得下跪享道:“小人是北直隸汀州蘇雨,有親兄蘇雲,於三年前,選本縣知縣,到任以後,杏無音信。老母在家懸望,特命小人不遠千里,來到此間,何期遇了恩相。恩相既在此榮任,必知家兄前任下落。”高知縣慌忙扶起,與他作揖,看坐,說道:“你令兄向來不曾到任,吏部只道病故了,又將此缺補與下官。既是府上都沒訊息,不是巨舟,定是遭寇了。若是中途病亡,豈無一人回籍。”蘇雨聽得嬰將起來道:“老母之中懸念,只望你衣錦還鄉,誰知死得不明下白,教我如何回召老母1”高知縣旁觀,未免同袍之情,甚不過意,寬慰道:“事已如此,足下休得煩惱。且在敝治寬住一兩個月,待下官差人四處打聽令兄訊息,回府未遲。一應路費,都在下官身上。”便分付門子,於庫房取書儀十兩,送與蘇雨為程敬,著一名皂隸送蘇二爺千城隍廟居住。蘇雨雖承高公美意,心下痛苦;晝夜啼哭,住了半月,忽感一病,服藥不愈,嗚呼哀哉。未得兄弟生逢,又見孃兒死別。高知縣買棺親往殯殮,停樞於廟中,分付道士,小心看視。下在話下。
再說徐能,自抱那小孩兒回來,教姚大的老婆做了乳母,養為己子。俗語道:“只愁不養,下愁不長。”那孩子長成六歲,聰明出眾,取名徐繼祖,上學攻書。十三歲經書精通,遊庫補反。十五歲上登科,起身會試。從汀州經過,走得乏了,下馬歇腳。見一老婆婆,面如秋葉,發若銀絲,自提一個磁瓶向井頭汲水。徐繼祖上前與婆婆作揖,求一匝清水解渴。老婆婆老眼匠骯,看見了這小官人,清秀可喜,便囹他家裡吃茶。徐繼祖道:“只怕老孃府上路遠!”婆婆道:“十步之內,就是老身舍下。”繼祖真個下馬,跟到婆婆家裡,見門庭雖象舊家,甚是冷落。後邊房屋都被火焚了,瓦礫成堆,無人收拾,止剩得廳房三問,將土牆隔斷。左一間老婆婆做個臥房,右一間放些破傢伙,中間雖則空下,傍邊供兩個靈位,開寫著長兒蘇雲,次兒蘇雨。廳側邊是個耳房,一個老婢在內燒火。老婆婆請小官人於中間坐下,自己陪坐。喚老婢潑出一盞熱騰騰的茶,將托盤託將出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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