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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集其足下。弋人將並捉之。見其伸頸俯仰,吐出黃金半鋌。弋人悟其意,乃曰:“是將以贖婦也。”遂釋雌。兩鴻徘徊,若有悲喜,遂雙飛而去。弋人稱金,得二兩六錢強。噫!禽鳥何知,而鍾情若此!悲莫悲於生別離,物亦然耶?
象
粵中有獵獸者,挾矢如山。偶臥憩息,不覺沉睡,被象鼻攝而去。自分必遭殘害。未幾釋置樹下,頓首一鳴,群象紛至,四面旋繞,若有所求。前象伏樹下,仰視樹而俯視人,似欲其登。獵者會意,即足踏象背,攀援而升。雖至樹巔,亦不知其意向所存。少時有狻猊來,眾象皆伏。狻猊擇一肥者,意將搏噬,象戰慄,無敢逃者,惟共仰樹上,似求憐拯。獵者會意,因望狻猊發一弩,狻猊立殪。諸象瞻空,意若拜舞,獵者乃下,象復伏,以鼻牽衣,似欲其乘,獵者隨跨身其上。象乃行至一處,以蹄穴地,得脫牙無算。獵人下,束治置象背。象乃負送出山,始返。
負屍
有樵夫赴市,荷杖而歸,忽覺杖頭如有重負。回顧見一無頭人懸系其上,大驚。脫杖亂擊之,遂不復見。駭奔至一村,時已昏暮,有數人爇火照地,似有所尋。近問訊,蓋眾適聚坐,忽空中墮一人頭,鬚髮蓬然,倏忽已渺。樵人亦言所見,合之適成一人,究不解其何來。後有人荷籃而行,忽見其中有人頭,人訝詰之,始大驚,傾諸地上,宛轉而沒。
紫花和尚
諸城丁生,野鶴公之孫也。少年名士,沉病而死,隔夜復甦,曰:“我悟道矣。”時有僧善參玄,遣人邀至,使就榻前講《楞嚴》。生每聽一節,都言非是,乃曰:“使吾病痊,證道何難。惟某生可愈吾疾,宜虔請之。”蓋邑有某生者,精岐黃而不以術行,三聘始至,疏方下藥,病癒。既歸,一女子自外入,曰:“我董尚書府中侍兒也。紫花和尚與妾有夙冤,今得追報,君又活之耶?再往,禍將及。”言已遂沒。某懼,辭丁。丁病復作,固要之,乃以實告。丁嘆曰:“孽自前生,死吾分耳。”尋卒。後尋諸人,果有紫花和尚,高僧也,青州董尚書夫人嘗供養家中;亦無有知其冤之所自結者。
周克昌
淮上貢生周天儀,年五旬,止一子,名克昌,愛暱之。至十三四歲,丰姿益秀;而性不喜讀,輒逃塾從群兒戲,恆終日不返。周亦聽之。一日既暮不歸,始尋之,殊竟烏有。夫妻號啕,幾不欲生。
年餘昌忽自至,言:“為道士迷去,幸不見害。值其他出,得逃而歸。”周喜極,亦不追問。及教以讀,慧悟倍於曩疇。逾年文思大進,既入郡庠試,遂知名。世族爭婚,昌頗不願。趙進士女有姿,周強為娶之。既入門,夫妻調笑甚歡;而昌恆獨宿,若無所私。逾年秋戰而捷,周益慰。然年漸暮,日望抱孫,故嘗隱諷昌,昌漠若不解。母不能忍,朝夕多絮語。昌變色出曰:“我久欲亡去,所不遽舍者,顧復之情耳。實不能探討房帷以慰所望。請仍去,彼順志者且復來矣。”媼追曳之,已踣,衣冠如蛻。大駭,疑昌已死,是必其鬼也。悲嘆而已。
次日昌忽僕馬而至,舉家惶駭。近詰之,亦言:為惡人略賣於富商之家,商無子,子焉。得昌後,忽生一子。昌思家,遂送之歸。問所學,則頑鈍如昔。乃知此為昌;其入泮鄉捷者鬼之假也。然竊喜其事未洩,即使襲孝廉之名。入房,婦甚狎熟;而昌靦然有怍色,似新婚者。甫週年,生子矣。異史氏曰:“古言庸福人,必鼻口眉目間具有少庸,而後福隨之;其精光陸離者鬼所棄也。庸之所在,桂籍可以不入闈而通,佳麗可以不親迎而致;而況少有憑藉,益之以鑽窺者乎!”
嫦娥
太原宗子美,從父遊學,流寓廣陵。父與紅橋下林嫗有素。一日父子過紅橋,遇之,固請過諸其家,瀹茗共話。有女在旁,殊色也。翁亟贊之,嫗顧宗曰:“大郎溫婉如處子,福相也。若不鄙棄,便奉箕帚,如何?”翁笑,促子離席,使拜媼曰:“一言千金矣!”先是嫗獨居,女忽自至,告訴孤苦。問其小字,則名嫦娥。嫗愛而留之,實將奇貨居之也。
時宗年十四,睨女竊喜,意翁必媒定之,而翁歸若忘,心灼熱,隱以白母。翁笑曰:“曩與貪婆子戲耳。彼不知將賣黃金幾何矣,此何可易言!”逾年翁媼並卒。子美不能忘情嫦娥,服將闋,託人示意林嫗。嫗初不承,宗忿曰:“我生平不輕折腰,何媼視之不值一錢?若負前盟,須見還也!”嫗乃雲:“曩或與而翁戲約,容有之。但無成言,遂都忘卻。今既云云,我豈留嫁天王耶?要日日裝束,實望易千金,今請半焉可乎?”宗自度難辦,亦遂置之。
適有寡媼僦居西鄰,有女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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