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部分(第2/4 頁)
居。甚得母歡,以子無婦,竊屬意素秋,微言之。素秋以未奉兄命為辭。生亦以公子交契,故不肯作無媒之合,但頻頻偵聽。知訟事已有關說,素秋乃告母欲歸。母遣生率一媼送之,即囑媼為媒。公子以素秋居生家久,亦有此心;及聞媼言大喜,即與生面訂姻好。先是,素秋夜歸,欲使公子得金而後宣之。公子不可,曰:“向憤無所洩,故索金以敗之耳。今復見妹,萬金何能易哉!”即遣人告諸兩家罷之。又念生家故不甚豐,道又遠,親迎殊難,因移生母來,居以恂九舊第;生亦備幣帛鼓樂,婚嫁成禮。
一日,嫂戲素秋曰:“今得新婿,從前枕蓆之愛猶憶之否?”素秋笑顧婢曰:“憶之否?”嫂不解,研問之,蓋三年床第皆以婢代。每夕以筆畫其兩眉,驅之去,即對燭獨坐,婿亦不之辨也。蓋奇之,求其術,但笑不言。次年大比,生將與公子偕往。素秋曰:“不必。”公子強挽而去。是科,公子中式,生落第歸。逾年母卒,遂不復言進取矣。一日,素秋謂嫂曰:“向求我術,固未肯以此駭物聽也。今將遠別,請秘授之,亦可以避兵燹。”嫂驚問故,答曰:“三年後此處當無人煙。妾荏弱不堪驚恐,將蹈海濱而隱。大哥富貴中人,不可以偕,故言別也。”乃以術悉授嫂。數日又告別,公子留之不得,至泣下,問:“何往?”又不言。雞鳴早起,攜一白鬚奴,控雙衛而去。公子陰使人尾送之,至膠萊之界,塵霧幛天,既晴,已迷所住。
三年後闖寇犯順,村舍為墟。韓夫人剪帛置門內,寇至,見雲繞韋馱高丈餘,遂駭走,以是得保無恙。後村中有賈客至海上,遇一叟似老奴,而髭發盡黑,猝不能認。叟停足笑曰:“我家公子尚健耶?藉口寄語:秋姑亦甚安樂。”問其居何裡,曰:“遠矣,遠矣!”匆匆遂去。公子聞之,使人於所在遍訪之,竟無蹤跡。
異史氏曰:“管城子無食肉相,其來舊矣。初念甚明,而乃持之不堅。寧如糊眼主司,固衡命不衡文耶?一擊不中,冥然遂死,蠹魚之痴,一何可憐!傷哉雄飛不如雌伏。”
賈奉雉
賈奉雉,平涼人。才名冠世,而試輒不售。一日途中遇一秀才,自言姓郎,風格飄灑,談言微中。因邀俱歸,出課藝就正。郎讀之,不甚稱許,曰:“足下文,小試取第一則有餘,大場取榜尾亦不足。”賈曰:“奈何?”郎曰:“天下事,仰而跂之則難,俯而就之甚易,此何須鄙人言哉!”遂指一二人、一二篇以為標準,大率賈所鄙棄而不屑道者。賈笑曰:“學者立言,貴乎不朽,即味列八珍,當使天下不以為泰耳。如此獵取功名,雖登臺閣,猶為賤也。”郎曰:“不然。文章雖美,賤則弗傳。君將抱卷以終也則已;不然,簾內諸官,皆以此等物事進身,恐不能因閱君文,另換一副眼睛肺腸也。”賈終默然。郎起笑曰:“少年盛氣哉!”遂別去。
是秋入闈復落,邑邑不得志,頗思郎言,遂取前所指示者強讀之。未至終篇,昏昏欲睡,心惶惑無以自主。又三年,場期將近,郎忽至,相見甚歡。出擬題七使賈作文。越日,索文而閱,不以為可,又令復作;作已,又訾之。賈戲於落卷中,集其葛茸氾濫,不可告人之句,連綴成文,示之。郎喜曰:“得之矣!”因使熟記,堅囑勿忘。賈笑曰:“實相告”此言不由中,轉瞬即去,便受夏楚,不能復憶之也。“郎坐案頭,強令自誦一遍;因使袒背,以筆寫符而去,曰:”只此已足,可以束閣群書矣。“驗其符,濯之不下,深入肌理。
入場七題無一遺者。回思諸作,茫不記憶,惟戲綴之文,歷歷在心。然把筆終以為羞;欲少竄易,而顛倒苦思,更不能復易一字。日已西墜,直錄而出。郎候之已久,問:“何暮也?”賈以實告,即求拭符;視之已漫滅矣。回憶場中文,渾如隔世。大奇之,因問:“何不自謀?”笑曰:“某惟不作此等想,故不能讀此等文也。”遂約明日過其寓。賈曰:“諾。”郎去,賈復取文自閱,大非本懷,怏怏自失,不復訪郎,嗒喪而歸。榜發,竟中經魁。複閱舊稿,汗透重衣,自言曰:“此文一出,何以見天下士矣!”正慚怍間,郎忽至曰:“求中即中矣,何其悶也?”曰:“僕適自念,以金盆玉碗貯狗矢,真無顏出見同人。行將遁跡山林,與世長辭矣。”郎曰:“此論亦高,但恐不能耳。若果能,僕引見一人,長生可得,並千載之名,亦不足戀,況儻來之富貴乎!”賈悅,留與共宿,曰:“容某思之。”天明,謂郎曰:“吾志決矣!”不告妻子,飄然遂去。
漸入深山,至一洞府,其中別有天地。有叟坐堂上,郎使參之,呼以師。叟曰:“來何早也?”郎曰:“此人道念已堅,望加收齒。”叟曰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