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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遺產
看到父親多年來的工作,你就能更好地理解兒子為什麼能把那麼多智慧和激情投入到學業中去。事實上,父親對兒子的影響還不只這些。
開復成年以後,試圖把對父親的零星迴憶編織起來,發現父親和自己在一起的時間很少,而且“他非常不愛講話,只是埋頭寫他的東西。”
童年的時候,開復每天晚上都會去父親的書房,看他伏案寫作。那個男人個子不算高,寡言少語,平和從容,難得一笑,即使高興的時候,也只是把一絲淡淡的笑容掛在嘴角上。可是父親的筆似乎永遠也不會停下來,那裡面流淌著無窮無盡的智慧和激情。開復還小,看不懂其中奧妙,但卻已經感覺到,有一種生生不息的力量在支撐著父親,這讓他好奇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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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志軍《成長》中的李開復和他的父母(2)
對於大多數孩子來說,父母的影響力通常不是看他們說什麼,而是看他們做什麼。在開復的心目中,父親是道德和正義的化身,給他留下經久不褪的烙印。多年以後回想當日情景,他漸漸明白是父親為他上了寶貴的第一課,給了他第一個人生啟示。那並不是父親的成就,而是父親的品行。希臘悲劇詩人索福克勒斯說:“父親的成就是兒子最大的榮耀;兒子的善行是父親最大的驕傲。”可是在這個家庭,無論父親還是兒子,始終把品行當作為人處世的第一要務。很多年以後,開復已成為世人矚目的電腦科學家,才華出眾,但他仍然認為一個人的最重要的素質不是智力,而是品格。有一次他和北京大學副校長陳章良在電視上討論學生的素質,後者把“人品”排列在“智力”之後,這讓他極為震驚,結果導致了一場公開的辯論。他對於人的品格的認真和執著,甚至讓電視機前的那些中國學生也有些驚訝。那是因為,他們不瞭解他的家庭有一份最重要的遺產,它來自他的父親。
父親工作的時候相當專注。每天清晨,他總是以一個60多歲的老人所能具有的最快的速度開始工作。他對桌子上的稿紙和資料幾近疼愛,堆得越高越是混亂,他就越是興奮,甚至常常對著桌子說些旁人聽不懂的話。每當他寫完一本書,長長地抒出一口氣來,開復就會走過去,偷偷看看父親寫了些什麼。有一本書的名字叫《劉少奇傳》、另一本叫《林彪評傳》、還有《鄧小平傳》和《周恩來傳》。對一個剛剛上學、又完全沒有大陸生活經驗的小男孩兒來說,要理解這些東西是困難的。他只覺得父親腦子裡面的世界是那樣寬廣多彩,無邊無際,一直伸向遙遠的地方。
他會偷偷地伸手觸控父親寫下的文字。就在那個房間裡,他第一次看到爸爸最珍愛的那個條幅,並且認識了上面的字。字是錢穆寫的,蒼勁而又從容:
有容德乃大,無求品自高。
當年父親的朋友看了,都說這就是父親;後來兒子的同事看了,又說這就是兒子。李開復自己說,第一句像他,但第二句的境界,他與父親比起來還差得遠。也許他真的是一半像父親,一半像自己。可是你無論怎樣看待這幅對聯的含義,都可以感受到父親對兒子的影響力。從大歷史的角度看,中國年輕人的稟性和思想雖然叫你覺得新奇,其實都是幾代人延續和發展的結果。在他們的身上,有著他們父輩的深深的烙印。
當年父親為官一場,卻又厭惡官場風尚。國民黨兵敗如山倒,政權頃刻瓦解,他離開大陸來到臺灣,對政治也已徹底失望。他辭官回家,拼命寫作。他是那種少有的出身官場又沒有沾染上官場惡習的人,擁有獨立的精神,而且堅持在待人接物方面的率真坦然,既不附勢,也不媚俗。他熱衷於寫作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想法。
那時候臺灣海峽兩岸勢不兩立,沒有政治往來,沒有經濟往來,連民間往來也沒有。臺灣沒有大陸的訪問團。大陸這一邊也是一樣,沒有臺灣遊客,沒有臺灣企業,也沒有臺灣人的投資者。警察公開監視那些在臺灣有親友的人,說他們有“特務之嫌”。大陸的報紙上總是說“解放臺灣”。臺灣的報紙上總是說“###”,吹噓“蔣總統”多麼英明,或者詛咒大陸是“###”。兩岸都在自己的孩子中間培養著敵意,但開復的父親是個例外,他從來不說這樣的話,也從來不在兒子面前貶損大陸。事實上,父親對共產黨高層領導人有著很深的瞭解,晚年陸續寫出書籍,幾乎全部牽涉共產黨的領袖,卻從來不肯按照臺灣當局的要求把“中共”改成“###”。他本性孤傲,從不隨波逐流,人云亦云。總是說,做人應該秉公周正,每個國家每個政黨每個人都有好的一面和壞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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