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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我有一段時間很想爸爸和媽媽。外婆說,他們都在做大事哩,小孩子要懂事,別鬧,不然會惹大人不高興的。我於是便不再鬧著要爸爸和媽媽了。
我很少走出這黑森森的大跨院。我不能與外面的孩子玩。我很想出去和他們玩。我也知道外面的孩子也很想和我在一起玩。但爸爸和媽媽都說了,我是不能和他們在一起玩的。因為他們是一群野孩子。但我和哥哥們又不能在一起玩。哥哥們似乎都不太喜歡我。你現在一定知道了,在一群弟兄們中如果你最小,那麼你肯定非常孤獨。你能得到父母最大程度的寵愛,你就一定會失去弟兄們的親情。我就是這樣。很多年以後,我還仍然這樣。我讀過好幾本命理書,書上都說像我這種人的兄弟緣份一定很薄。命該如此,你說我能怎麼辦?我們弟兄四人,我是最小的一個。我的爸爸和媽媽之所以如此不厭其煩地進行著生育,主要原因是他們想要一個女孩子。但命運沒有給他們一個女孩子。當第四個孩子落地時,仍然是一個帶把兒的。那是一個領袖號召人多力量大的時代。我的媽媽還要再生一個看看。第五個是一個女孩子。可惜的是,當這個女孩子生下來六個月時,竟然夭折了。惹得我媽媽非常傷心。從此決定不再生育了。於是,我從小便被我的爸爸和媽媽當女孩子一樣疼愛著。
妹妹就葬在家裡。葬在爸爸媽媽的床下。這是鄉下的風俗,小孩子走了,既不能做喪事,也不能吹吹打打地埋了,最好是在夜裡,把她個埋了就算。
我一直覺得妹妹就坐在床下。有時候,我會從爸爸媽媽那張寧式床的床下兩邊沒有檔板的地方伸頭進去看一看有沒有妹妹,我一頭霧水地探進頭,什麼也看不到,又一頭霧水地出來了。有時候,還拿著手電照一照,可是沒有,只有幾根草,營養不良,卻長得非常高大,東一根西一根的。那應該是陪著妹妹的吧!
有一段時間,我很以爸爸和媽媽將我當女孩子一樣疼愛感到驕傲。然而我不是女孩子。後來,哥哥們打破了我的這種驕傲。他們在爸爸和媽媽不在家的時候用拳頭提醒我,你和我們一樣,都不缺那一塊肉。
我便這樣一直在孤獨中長大。我知道,孤獨是一種非常要命的情緒。這決定了我一直是一個很不合群的人。到了那個夏天也還是這樣。
到了那個夏天的時候,我已在那個叫作水廓的小鎮工作了四年了。小鎮離我們那個叫作蒲塘的小村莊只不過三里地。在那個地方,我是在水廓中學做教師。我教語文。我至今仍然清楚地記得我是一個非常受學生歡迎的語文老師。當然我不想隱瞞你,我至今也仍然非常清晰地能夠記得幾個比較美麗的女學生。很多年後,我與她們中的幾個不期而遇,我非常準確地報出了她們的名字,她們都覺得異常驚訝,也非常佩服我的記憶力。其實實話說,我的記憶力並不怎麼驚人。我只是對這幾個女學生有一種異乎尋常的好感。說白了,我至今也仍然非常地熱愛她們。當然,這只是一種懷舊情緒在作祟。我明明白白地知道,真是這幾個女生現在站在我面前,我是不是還像當初那麼喜歡她們,是一件非常不好說的事情。這些當年的女學生,其實並不比她們的老師小多少,也就是說,當我現在人過四十的時候,她們其實也都是中年婦女了。當初,我覺得與她們在一起是人生的一大樂事。與那些個對女學生心懷鬼胎卻不敢說出來、對同行比較猜忌卻又裝出一團和氣的假道學相比,我則寧願和這些可愛的女孩子相處而不願與那幫人共事。即使與這些可愛的女孩子發生一些什麼故事因此遭到什麼人的攻擊我也願意。當然,我沒有必要諱言,我與這些可愛的女孩子中的幾個有過一點什麼。
第一個對我有那麼點意思的女學生是孫蘭萍。當我在電腦上胡亂敲打這篇小說時,我知道孫蘭萍的墳墓上早已經荒草萋萋了。我覺得一切悲劇的根源是那個叫方芥舟的人不應該做她的語文老師。
那時候,我剛剛從師範大學裡畢業。我讀了四年大學,一點兒也沒有改掉我身上的土包子氣。我的青chūn年華正處在我們整個家庭走向衰敗的時期,那時候,我的爸爸和媽媽身上的那些城市氣息已經蕩然無存了。我最後一次見到母親時,母親頭上扎著方巾,臉sè又黃又黑,身上的一件大戶頭的褂子,又髒又破。她來學校看我時,聲音嘶啞。我實在不敢相信這就是我的母親。
而且那個著名的方家舊宅,我終於搞明白了,並不是我們這個方家的,而是蒲塘裡一個同樣姓的大地主家的。我們,當時就是我爸爸、我媽媽和我大哥,從部隊轉業回家,大隊安排我們住了這個地主莊院。現在,我們搬出來了。說得不好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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