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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自尊的。而不是他們這般,人云亦云,攀附主人。
人呢?人是該敢愛敢恨。相愛的人,無話不說,願意奉獻一切,不是試探彼此,藏著掖著。
雨點落在腦門上,就像是一把鐵蠶豆。
我在大雨裡逐漸恢復了冷靜。夏初,你不能迷失自己,我提醒道。
我一肚子的火,一肚子的痛苦,被大雨澆滅了。我抹了把臉。
忽然,有人用力來拖我的手腕,我回頭,才被澆滅的火又冒上來,不禁甩開他。
天寰從沒對我使過那麼大的勁兒,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拖著我朝屋內走,鐵青著臉對蜂擁而來的宮娥宦者們道:“退下。”
他把我弄疼了。他以前對我從來是小心翼翼的,我想起這點,眼淚不禁湧上了眼眶,可是就是不肯呻吟。他究竟發什麼火?不知是冷還是氣,我渾身都在打戰。他俊美的臉龐,變得十分怕人,好像隨時就要開殺戒的修羅。
我的一隻鞋被拖掉了。我這才哇了一聲:“皇上你放手。”
他理都不理,把我抱起來,我蹬了幾下腿,大喊道:“元天寰。”
我都看不清自己身在何處,下一刻,我被丟到了水中。我嗆了一下,咳嗽著浮起來,他竟然這樣把我拋到了溫泉湯裡?我腦子空白,打了一個噴嚏。
他居高臨下,白臉倒是更白了,沒個人色。那雙明亮的眼睛為雨所淋,徹底溼潤了。
他面無表情,凝視著我。這個人心裡,有多少秘密?我憤然:“我怎麼了?”
天寰語氣不善:“母儀天下的皇后,就像個里巷女子一般淋雨大喊。你自己說你怎麼了?”
我扶住池子的欄杆,沉默半晌。我的行為難得出格。但此刻,心裡倒痛快些。我說:“我心裡悶。”他不語。我倒是希望他理直氣壯的數落我一番,但是落空了。
我的身體翻動熱氣,將他的影子弄模糊了。他放下紫晶簾,走到外頭去,過了許久,才傳來不高不低的聲音:“快洗吧,你的身子經不起風寒。”
我眼皮一跳,趕緊解開頭髮衣裳,將自己浸在溫熱的水裡。
天寰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等你不回來,我心神不寧。過會兒我又要去軍營了,三日後才能回城。蕭植有備而來,兇悍異常,五弟嘴上雖然不說,但他那邊異常困難。梅樹生這一回去,不幾日就會與我軍開戰。他是神鬼莫測的將才,以前我倒是有點小看了他。”
我沒有答話,將水晶盤裡的豆蔻香餅掐碎了。梅樹生所種的疑問,我真想當面問清楚天寰,但我還是沒有開口。正如這浴塘,如溫柔鄉,真要讓你看清池底下刻的饕餮頭像,也是極恐怖的。有時候裝糊塗,是對別人寬恕,對自己寬容。大戰在即,我不能亂了他的心。
天寰的火氣似都消失了,他笑了一聲:“夏初?”
我應了一聲。
天寰放心了,不再說話。他的思維也許是飛快轉到了戰場上,連我洗浴出來,他都未察覺。
我看著他的側臉,一陣心酸。他是和我最近的人。我平日就算積“怨”,他人蓄意挑撥,這也是不爭事實。
我只是問他:“天寰,我想知道:你為何放琮回去?你知道妙瑾妹妹的去向麼?”
他搖頭:“我不知道那個公主的去向。至於琮……”他的臉色近乎半透明。
他冷冷道:“他的生死重要麼?原來讓他來洛陽,是想用這個棋子……”他沒有說完。
我輕輕道:“放了他好,我不願意讓他死。天寰,”我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將自己溼透的荷包撿起來,柔聲道:“你也淋雨了。出發前洗一洗,免得著涼。”
他盯了眼荷包,微微一笑:“皇后寬宏大量,我最近心情欠佳,才會發剛才那種少年狂。放心,我不愛著涼。……得走了。”
我抓住他的手臂,望著他一動也不動。他有喜怒哀樂。每個人都該有秘密,要是不牽涉我的父親,該有多好啊。他的手拉著我,把我往內室帶,太一正在床上酣睡著。
宮娥們因皇帝發怒,都不敢靠近,也就無人服侍我。我的頭髮往下滴著水,像是淚珠。
天寰無聲咧開嘴角,拉過一塊藍布替我擦乾了頭。他的唇型似乎在說:睡吧。
我鬆開他袖子,他用那塊藍布抹乾了頭臉,悄悄配上自己那把舊劍。
我乖乖的躺到床上,用手指碰了碰太一的腿肚子。天寰跟過來摸了摸太一的頭頂,又摸了摸我的頭頂,才熄燈出門。黑暗中,我用手摟住太一溫暖的小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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