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哧一聲捂住嘴。天寰忍俊不禁道:“我忙著做生意,哪有閒力氣?”
老婆婆說:“大運河開成了,經過本地去江南做生意的客人一天比一天多。洛陽地界好。還記得俺年輕時在長安邊的孃家,那時候長安的水土就不太好了。所以俺耍個心眼兒,非要嫁到東邊來。那些……是俺孫子。兒子們都在田裡忙活,媳婦們送飯去。只有俺老頭兒在裡面。喂,老頭子?”
一個老頭從屋裡蹣跚出來,跨坐在門檻上,氣喘如牛。
天寰向他拱手問:“老人家,這幾年的光景怎麼樣?”
老頭說:“總要比以前好……文成帝那時候,俺們可活不下去。現在的皇上能文能武,傳說他是個殘暴鬥狠的……可俺們老百姓只管過日子。日子好,皇上就是好;日子不濟,皇上名聲再好,沒用。皇上愛打仗,打贏南朝,總算消停了。於是搞些新的法子造福農人。有的法子不錯,有的法子就不怎樣。”
老婆婆瞪眼,“老冤家別胡說,小心殺頭!”
我瞧了天寰一眼,他饒有興致地問:“老人家的見識到底比我們年輕人深遠。可皇上施新政於農,百官贊聲一片,天下連年豐收,怎麼還有不足的?”
老頭道:“大兄弟,你做生意的?看你雪白斯文的模樣,更像讀書人。反正你沒有種過田。皇上坐在金鑾殿上,討個老婆也是皇帝的女兒。他們有好心,但跟那群富貴人家出來的大臣商量著,不能替俺們想周全。打個比方說:統一了,全國都用一樣大小的銅斗量。官府收租子倒是開心,可俺們呢?平白被銅斗量多收了幾鬥去。朝廷按一夫一婦算賦稅,婦女多是不能下田的。男孩兒長到十七八,成了家就多個負擔。還有就是五銖錢了……自從有了五銖錢,錢裡摻蠟的缺德事就沒有少過……”
我插嘴:“皇上已下令封掉蠟的產地了嗎?沒有蠟,如何造劣錢?”
“那肯定不夠的。”天寰對我們說,“如今就要拿一些人開刀,才能徹底杜絕假錢流通。”
日頭偏西,老人夫婦與我們聊得甚歡,我不得不咳嗽提醒道:“我們要趕路了。”
天寰這才站起來,他手下的雞籠子竟已編好了。老婆婆合不攏嘴,“小娘子有福,嫁到這麼個靈巧後生。俺從不會看錯人,他一定會把生意越做越大。”
太一正指揮群兒戲戰,這時候才依依不捨地道別。農家小兒圍繞老夫妻送他,一個小孩兒還贈他幾個彩色石子兒。
我們三人走了一段路,回頭見雞皮鶴髮的老婆婆扶著老頭兒,還在揮手。
天寰對太一說:“一個光在深宮的人,就是天下的井底之蛙。當皇帝,一定不要光信賴大臣們,要自己體貼民情。”
我羨慕地說:“老人家夫妻恩愛,兒孫滿堂,這日子挺好。”
太一搖頭,“家家說的和孩兒想的不同。一家的好日子,不比天下人的好日子。光是在農家舒服,不如我爹爹家家,也救不了眾人疾苦。”
天寰拍了一下他的脖子,低頭嗅著他身上的香味。太一癢癢,笑著躲到我的身後。
炊煙裊裊,田壟春光一片,生機盎然。
天寰對我說:“銅鬥此時還不能廢,以後可以換成陶製的。至於夫婦,只要按一戶算,婦女可以不算徭役。我已經把成丁的年齡從十八變成二十一歲,以後五十歲以上的人都可以免賦稅。至於假錢,不法官員的名單已有了。在新法典頒佈前,必須嚴處。朕……也不能顧及幾個大將大臣的面子了。”
我點點頭,握住他的手。太一捉到一朵蒲公英,鼓足腮幫子,吹散開來。
輕風自東方來,我和天寰拉著太一的手,向著太陽閃耀的地方前進。
第九章 藏弓
大運河的開通,引得南北萬物盡得意。我指點太一看江南景緻,蕎麥青青,兩岸紅豆。碧波春水,洗盡前代鉛華。淮左名都,陌上有千萬縷柳絲,剪卻殘陽,漸可藏鴉。
“這就是江南……是家家的故鄉嗎?”太一與其說是在提問,不如說是在驚歎。
我回答:“是啊……但我養在深宮,揚州對我來說也是陌生的。”
御駕南巡,本來該聲勢浩大,揚揚赫赫。天寰此次南巡,雖為了皇家體面,不能說一切從簡,但以觀察工程為主旨,事事都加以節制。隨員除了少數在長安的大臣、精選的宦官宮女,其他多用阿宙的府員。行程到了揚州,便是最後一站。趙顯騎著“嘯寒楓”,在岸上迎候。
戰功為這位庶民出身的汝陽郡王增加了更大的光環。許是嶺南的日曬、雲貴的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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