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3/4 頁)
受狀態估計還需要幾個月時間。我繼續往約會地點去,走走停停,儘量不引人注意地審視四周情況。再遠處就到村邊了,我看到接頭方示意此地安全的暗號。一切正常。我粗略掃了一眼,沒發現任何可疑之處。外面只有一個值夜的人,看起來不堪一擊。確信安全之後,我按說好的時間到達指定地點。
一個陳設繁複的房間裡,三個男人坐在一張質地鬆軟的純毛地毯上,地毯上面還飾有金鳳花圖案。迎接我的是沉默,同時還有不信任和客氣。我找了一個角落,靠門坐下。好幾分鐘裡大家都在互相打量。我先開口打破了沉默:“能說說你們的動機嗎?”
像是為主的那個人回答:“政治原因。”
對他來說,這絕對是個最危險的回答。他說這話的時候很坦誠,如釋重負的樣子。他的同伴則顯得不太高興。於是他馬上跟受到了傷害似的,戒備地看著我,好像在說,如果我以此為武器來攻擊他,他隨時準備反擊。我沒做任何表示,繼續提問:坐過牢嗎?眼下有沒有被人監視?能作些什麼?家庭情況怎樣?
他們的回答很簡短,沒什麼破綻,像是事先準備好了的。接下來就是政治講演了,什麼各自的期待和幻想哪,一心要成為有教養的人和有見地的知識分子啊,諸如此類。我和他們一起樂,一本正經地聆聽,表現出很有興趣的樣子。他們終於放鬆了,目光中充滿喜悅。這幾個人動機單純,對執政獨裁者的厭惡表露無遺,但神經過於脆弱。我不可能和這樣的人一起工作。他們太敏感,太容易受傷。我直言不諱,他們表示理解,並給我推薦別的同伴。
“他們挺堅強的。被捕過幾次,受過酷刑,但從來沒有出賣過兄弟。去見見勒富吧,他剛用裝病的辦法從監獄出來。你可以用我們的名義找他去。”
我謝了他們,勒富這種人正是我要找的。
這個勒富住在一個孤零零的小村莊裡,周圍全是漫無邊際的沙漠。為了到那兒去,我搭上一輛一週才發車一次的大巴,奇慢無比,又熱極。我不斷反胃,這是在以色列時落下的毛病,一緊張就犯。
就算到了目的地,沒有警察的允許私自也接近不了勒富。他四周有不少暗探,從他們滿臉的狐疑和對病人漠不關心的樣子就看得出來。幸虧有上一撥接頭人的指引,我以護士身份拜訪了當地的一個醫生。他很是慷慨,讓我和他年邁的女傭同住——準確說,是允許我在女傭房間裡鋪上一張舊席子睡覺。我十分感謝。接連一個星期,醫生給我派些日常護理工作,這裡那裡的跑。等全村人都認識我之後,他終於帶我去了我想去的地方。
勒富躺在屋裡面,房間冷冰冰的倒是很像醫院的病房。在他身側有兩個持槍的男人,與其說是保護,不如說是監視。他說話語無倫次,時而一動不動時而手舞足蹈,兩眼也直愣愣地。如果不是有那麼一兩秒鐘我捕捉到他眼裡閃現的目光,炯炯而智慧,彷彿一直看進我靈魂深處,這裡躺著的儼然就是一個瘋子。我不由得笑了。他也笑了,兩眼一直盯著我。隨即他又回覆到瘋狂狀態。醫生馬馬虎虎地檢查了一遍,心不在焉地問了幾句話,然後向旁邊的人要幾樣東西,目的是把礙手礙腳的人支到房間外面去。
終於只剩下我們了。急切地,勒富投來探究的目光。我壓低聲音,告訴他:“我想要找神經堅強的人,為我傳遞訊息。不算複雜,就是能夠讓我信賴的警報員。”
他搖搖頭,示意我靠近點。都快臉貼臉了,他目光熠熠地看著我,說:“下週四到這個地方去,注意瘸著走。我相信你。你心地善良,這我能感覺得出來。你會給我們帶來好運的。真主保佑你。”
我向他告辭,心中充滿尊敬之情。這種尊敬並非因為他那些充滿東方式睿智的話語——它們就像過甜的糕點,令我不太舒服;尊敬是因為他所經受的磨練還有他的勇氣,這勇氣使他能夠繼續日復一日永無止境地戰鬥下去。
勒富成了我的盟友,表現得勇敢而且智慧。四年後我獲悉他的死訊。他生活的小村只有兩百居民,前來參加葬禮的人卻超過六百。在這些人當中,差不多三分之二的人被警察抓了進去,一百四十三人在監獄裡關了兩個多月。這些數字可能有誇張的成分,不過專政機器確實開動了。我會時時記起他,勒富。
第二個星期四,我來到勒富指定的地點。這是一箇中等城市裡的貧民區,由於定居點政策才得以誕生的。我知道有人會來接自己,所以下了車就徑直往前走,並按約好的那樣,一瘸一拐。我做出很熟悉這地方的樣子,目不斜視,好像對去哪兒心裡有數。負責等我的人很快會認出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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