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嚷了幾聲一鬨而散。我低頭看著裙裾上的火越燒越大,呆了一瞬,才猛然反應過來究竟怎麼回事,情急下忙用手去拍,火勢卻是止也止不住,正急得想索性躺在地上打滾滅掉火,一件錦鼠毛皮氅撲打在裙上,三兩下已經撲滅火。
“手傷著了嗎?”霍去病問,我搖搖頭,把左手縮到了身後。
霍去病抖了抖手上的大氅,嘆道:“可惜了,前幾日剛從皇上那得來的,今日才上身。”
我本想說賠他一件,一聽是皇上賞賜,又閉上了嘴巴。他看了我兩眼,把大氅披在我身上,“雖說不好了,可比你這大洞小窟窿的裙子還是好很多。”
我攏了攏大氅,“你怎麼在街上?”
他道:“剛去給公主和舅父拜年回來。你怎麼一個人在街上,看樣子還逛了很長時間,頭髮梢都結了霜。”說著用手替我輕拍了幾下鬢角髮梢,細心地把冰霜拍去。
我沒有回答,轉頭四處打量,看究竟身在何方,竟然糊里糊塗轉了小半個長安城。他細看了我一會,“大過年的,怎麼一副喪氣樣子?跟我來!”
我還未來得及出聲反對,他已經強拽著我跳上馬車,我的力氣都已在剛才用完,此時只覺一切都無所謂,默默地任由他安置我。
他見我一聲不吭,也沉默地坐著,只聽到車軲轆壓著地面“吱扭”的聲音。
半晌後,他道:“我知道你吹的是什麼曲子了,我隨口哼了幾句被皇上無意聽見,打趣地問我哪個女子向我唱了《越人歌》,我還糊里糊塗地問皇上‘為什麼不能是男子唱的?’”
我向他扯了扯嘴角,勉強擠了一絲笑。
“楚越相近,但言語不通,楚國鄂君坐舟經過越國,河上劃舟的越女見之傾心,奈何語言不能說,遂唱了這首歌,鄂君聽懂了曲意,明白了越女的心意,笑著把她帶回家。”霍去病娓娓講述著這段發生在一百多年前的故事。
因為美麗的遇見與結局,也許很多女子都會效仿越女,試圖抓住自己的幸福,可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得償心願,我不願再聽這個故事,打斷他的話,“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靜靜盯了我一會,忽地一個燦如朝陽的笑容,“帶你去聽聽男兒的歌聲。”
霍去病竟然帶著我長驅直入羽林軍的軍營。劉徹登基之初選隴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等六郡出身良好的少年護衛建章宮,稱建章營騎。當時朝政還把持在竇太后手中,劉徹雖有掃蕩匈奴之志,卻在連性命都無法保障的情況下,只能做起了沉溺於逸樂的紈絝少年。劉徹常命建章營騎分成兩隊,扮作匈奴和大漢相互廝殺操練,好象一幫少年的遊戲取樂,卻正是這個遊戲隊伍經過劉徹多年的苦心經營,變成了大漢朝軍隊的精銳所在。現在已經改名羽林騎,取“如羽之疾,如林之多”的意思,
雖然是過年,可軍營內仍舊一片肅殺之氣,直到轉到休息的營房才有了幾分新年的氣象。門大開著,巨大的膏燭照得屋子透亮,炭火燒得通紅,上面正烤著肉,酒肉的香氣混在一起,惹得人食指大動。
霍去病出身羽林軍,屋內圍爐而坐的眾人顯然和他極是熟稔,看到霍去病都笑著站起來,一個錦衣男子笑道:“鼻子倒是好,新鮮的鹿肉剛烤好,你就來了。”我聞聲望去,認出是李敢。
霍去病沒有答話,帶著我徑直坐到了眾人讓出的位置上,大家看到我都沒有任何奇怪的神色,彷佛我來得天經地義,或者該說任何事情發生在霍去病身上都很正常。一個少年在我和霍去病面前各擺了一個碗,二話不說,嘩嘩地倒滿酒。
霍去病也是一言不發,端起酒向眾人敬了一下,仰起脖子就灌下去,大家笑起來,李敢笑道:“你倒是不羅嗦,知道晚了就要罰酒。”說著又給他斟了一碗,霍去病轉眼間三碗酒已經喝下。
眾人目光看向我,在炭火映照下,大家的臉上都泛著健康的紅色,眼睛是年輕純淨坦然熱烈的,如火般燃燒著,不知道是炭火,還是他們的眼睛,我竟覺得自己的心一熱,深吸了口氣,笑著端起碗,學著霍去病的樣子向眾人敬了下,閉著眼睛,一口氣不停地灌下去。
一碗酒下肚,眾人鼓掌大笑,轟然叫好,我抹了把嘴角的酒漬,把碗放在桌上。第二碗酒注滿,我剛要伸手拿時,霍去病端起來,淡淡道:“她是我帶來的人,剩下兩碗算我頭上。”說著已經喝起來。
李敢看著我,含笑道:“看她的樣子不象會喝酒,竟肯捨命陪君子,拼卻醉紅顏,難得!在下李敢。”說著向我一抱拳,我怔了一瞬後方沉默地向他一欠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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