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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蓮英遭遇搶劫謀殺的事件時表現得尤為明顯。可以將這一事件的報道同下列報道作一對比:1888年在倫敦專殺妓女並碎屍的剖膛人傑克謀殺案,20世紀80年代西雅圖的格林河謀殺案,1994—1995年邁阿密謀殺案等。與上述幾起事件的報道完全不同,蓮英的慘死並未引起公眾對娼妓地位低下、易遭襲擊等問題的思考,也沒有討論婦女應回到家庭,受家庭保護和管教的必要性。相反,蓮英之死被報道為對知名人物無端施暴的事件,對此她的家人、親友、客人和市政當局反應強烈。儘管許多評論家都將謀殺與蓮英的娼妓身份聯絡起來,但只有外國的報紙才暗示——僅僅是暗示而已——蓮英的死多少是娼妓身份之過。 蓮英的全名叫王蓮英。父親是杭州的旗人,在她幼年時就已過世;母親再醮,跟了開茶館的王長髮。辛亥革命後,家裡的經濟狀況惡化了。蓮英在杭州讀女校,158中途輟學。她怎樣當上妓女的過程未見詳細說明,但1916年時,她隨同一個女人來到上海。所有的資料均稱那女人是蓮英之母,看來是她的生母而非鴇母。她與一個上海本地的紅妓同住,此妓客人多得應不過來,樂得叫蓮英幫忙。然而過了不久,蓮英(據說她有點脾氣)或是她母親就同那個妓女的母親起了矛盾,吵了幾架後,蓮英便搬出來,另樹豔幟。她們鬧翻時吵得很兇,那個妓女到處對人說,蓮英哪裡有本事自己開妓院。但是,根據所有的說法看來,蓮英長得漂亮,唱功亦佳,她一走,另一個妓女先前的許多客人也跟著她走了。1917年冬季,蓮英在名妓的競選活動中(見本章下面的討論)被選為花務總理;1918年秋季,她開始與另一贏得花界官名的名妓徐弟共事。 1919年,蓮英給另外兩個名妓幫忙,她說自己身體太弱,無法滿足客人的要求,對自己的健康也很擔心。《晶報》評論說弄不好她很快會有新動作了,還說她“脾氣很怪”,一向是誰惹她生氣馬上就和誰絕交的。但是據說蓮英對母親百般耐心,誰要是對那愛管閒事的老太太態度壞一點,她就動氣。她身子“弱”可能是懷孕的緣故。1919年她一度歇了生意,生了個女兒,那是她同一個姓楊的客人交往的結果。有文章說她在這個時期染上了煙癮。孩子滿月後,蓮英又回來做妓女,遷至高等妓院密集的小花園。此後剛過一年,她就被殺了。事情發生在1920年6月9日,那時她才20歲。 中外報紙都詳細報道了這起謀殺案,疑犯的供詞和庭審記錄都被汪了翁原封不動地照搬到他那部1922年出版的花界史話中。報道之詳盡,一方面說明如此駭人聽聞的案件實屬罕見,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受害人的知名度。反過來說,報道行為本身也構造著謀殺,使其成了能為大眾所消費的事件。 蓮英謀殺的策劃者名叫閻瑞生,是個失業的洋行職員,26歲,身高六尺。他同守寡的母親住在廣東路,房子是租的。鄰居告訴警方他從前有老婆,但她很早就跑了。他曾在上海的震旦大學讀書(《字林西報》報道說,他“確實受過高等教育,都認為他英文說得很好,法文也好”),159做過一段翻譯和謄寫員,但是1920年1月初失業了,經濟上越來越窘迫。儘管缺錢,卻照舊冶遊,同城裡的公子哥兒混在一起,可謂舊習不改。他有個舊日的大學同窗好友叫朱亞嘉(音),其父是上海富紳朱葆三。據說他還看上了妓女題紅館,欠了她一個節度的嫖資。五六月間,閻瑞生仍是失業,眼看要到端午節,必須付清欠賬了。閻向題紅館借了一隻鑽戒,拿它當了600塊錢去江灣賭馬,又賭輸了。閻拼命想找錢贖回戒指,遂於6月4日借一朋友的局票叫了蓮英的堂差。他怎麼選中了蓮英並不清楚,但《字林西報》的報道反覆說蓮英總喜歡“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因此閻可能將她當成了可以搶劫的物件。她應召的時候穿著華服,戴一顆大鑽戒。6月5日閻再次點蓮英的堂差,她卻未應。6月7日,他又借另一位朋友的局票點蓮英,利用這次機會對她的鑽戒估了估價,認為值2000塊。6月8日他邀朱少爺等一群朋友到蓮英門上打牌,希望藉此向她證明自己有能力交結闊綽的朋友。聚會散前,閻邀請蓮英次日去小林黛玉那裡叉麻將(小林黛玉系名妓林黛玉的養女)。接著他便精心佈置了一場搶劫殺人戲。 他先向昔日同窗朱少爺借汽車,說是打算次日邀妓女外出兜風。(他後來坦白說將朱牽扯進來也是因有點宿怨的關係,早些時候有一份差事未謀成,就因朱不肯出力的緣故,所以心裡想讓朱也吃吃苦頭。)6月9日上午,閻在藥房買了用作麻醉劑的氯仿,又找了個相識吳春芳。吳30歲,時不時在茶莊做點事。閻告訴吳自己需要1000塊錢作節日花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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