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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護衛領命,便將我架著往外走,路過那些人面前的時候,劉昭儀微微蹙眉的看著我,臉上也恍過了一絲蒼然。
我勾了一下唇角……
揚州的大牢,比天牢更難呆一些。
地牢裡陰冷潮溼,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黴味,牢房的地上鋪著穀草,卻因為潮溼而生黴,還有幾隻老鼠爬來爬去,剛開始一兩天還小心翼翼,後來見我木然的靠在牆角沒有動作,膽子也大了,有一隻竟然跑過來啃起了我的裙角。
我低頭看著它,笑起來。
原來我活了半輩子,還不如一隻老鼠。
老鼠也懂得趨利避害,知道逃開要讓自己受傷的,欺負不會反抗的,而我,卻只會讓自己一次一次的受傷,從身體到心,全無保留。
我看著它一點一點的啃著我的裙角,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那老鼠瞪圓了黑漆漆的眼睛,立刻朝牆角一竄,鑽進了鼠洞裡,小心翼翼的探頭看著外面。
來到這裡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概念,只憑著從高高的天窗上照下來的陽光,現在應該是黃昏,牢房一天只發一次食物,就是現在。
一碗餿了的米湯放進來,裡面還泡著幾根爛菜葉子,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味道。
那獄卒自己也捂著鼻子,看著旁邊前兩天放進來的碗,裡面的稀粥和菜葉已經開始長黴,罵道:“怎麼不吃,還挑三揀四的,要我給你收拾啊!”
我抬起眼,看了看他,又看著旁邊那些牢籠裡的犯人,迫不及待的撲上來端起碗,用手抓著裡面的菜葉就拼命往嘴裡塞,米湯從嘴角低落下來留進脖子裡,衣服上的泥汙混在一起,更加骯髒。
我懨懨的閉上了眼睛。
“媽的,你當自己什麼東西!”
那獄卒一生氣,一腳踹過來,湯碗被踢翻了,米湯濺到了我的臉上。
腐臭的味道刺激得我哆嗦了一下,想要伸手去擦,可接連餓了兩三天,手連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我只能把眼睛閉得更緊。
那獄卒見我不說話,罵罵咧咧的轉身走了,剛走出兩步,就聽見他大聲道:“誰?幹什麼的?”
“內侍監總管玉公公到!”
“啊?玉公公!”
我微微蹙眉,睜開了眼睛,就看見那人跪了下來,正要說什麼,一個熟悉的身影已經走了過來,一走近牢房門口,立刻皺緊了眉頭。
“這是怎麼回事?”
“啊?”
旁邊的獄卒和隨從都不知所措,只愣愣的看著他,玉公公上前一步看著依靠在牆角的我,軟綿綿像個被掏空的麻袋一樣,道:“怎麼會這樣?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那獄卒一聽,急忙道:“玉公公,我們什麼也沒做。是她自己不肯吃東西啊!”
玉公公聽得一震,又看了看我,這才擺了擺手:“下去吧。”
“是。”
他帶來的幾個隨從也退開了,玉公公扶著柵欄看著我,臉上滿是不忍的神情,半晌才道:“青姑娘,你是怎麼——這麼糊塗啊?”
“……”
我掙扎著想要起身,但全身已經虛空得不像是自己的,只能勉強開口,一張嘴,乾澀的喉嚨就像被火燒了一樣,我艱難的道:“是他,要見我嗎?”所以,才會派你來。
這麼多天了,他也該來審我了。
玉公公嘆了口氣:“不是的。”
“……”我看著他。
不是?他還不想見我?還是——已經不用見我了?
“水秀姑娘已經動了刑。”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之前我也想到,他們一定會抓水秀,因為那天只有她陪在我的身邊,這些天心裡一直在煎熬的也是這件事,如果那個時候知道莫鐵衣在二月紅,我一定不會帶她去,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無可挽回,但聽說她被動了刑,我乾涸的眼睛又一次燙了起來。
“她,怎麼樣了?”
“這丫頭熬不住,那天的事兒都說了。她要咱家幫傳一句話,說她對不起你,可她實在是熬不住。”玉公公說著又嘆了口氣:“青姑娘,你不想讓南宮小姐回來,咱們都明白,可你也不能——什麼事兒都瞞著皇上去做啊!”
“……”
對了,我記起來了,那天為了讓水秀隱瞞二月紅的事,我對她說是因為自己不想讓南宮離珠回來,現在可好,只這一句話,就夠我死十個來回了吧。
玉公公指著我道:“你——你太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