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風波(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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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祥第一次走水路,有些暈船,客船就像個搖籃,將她晃得昏睡過去,從早上登船一直睡到日落黃昏。
此時運河之上,半江瑟瑟半江紅,霞光和水影從糊窗戶的高麗紙投射在熟睡的胡善祥臉上,忽明忽暗。
客船到了臺兒莊,在港口停泊過夜,剛剛靠岸,就上來一撥官兵,抽刀問道:“你們船上有沒有尼姑或者道姑?”
船家不敢得罪衙門,把官兵們引到了胡善祥住的船艙客房。
轟隆一聲巨響,官兵用大錘捶開了房門。
睡夢中的胡善祥對外面的變故毫不知情,房門驀地被砸開,巨大的動靜就像在客房裡放了個大炮仗。
她以為遭遇了打劫的水匪,眼睛還沒睜開就抽出枕頭下的麈尾拂塵,拋開拂塵的木柄,裡面藏著一根寒光閃閃的錐刺,這是她預備路上防身的一炳利器,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抓白蓮教土匪!”
官兵們一哄而上,將胡善祥團團圍住。
胡善祥定睛一瞧,對方是大明軍士打扮,才發現自己搞錯了,連忙將錐刺一拋,雙手高舉,以表示無辜,“各位軍爺,我是良家女子,不是白蓮教土匪,有戶貼為證,我這就拿給各位軍爺看,啊——”
胡善祥被身後的官兵偷襲倒地。
她畢竟第一次獨自出遠門,涉世未深,她和官兵講道理,官兵卻不講武德,乘她手無寸鐵,一棍子將她敲暈了。
胡善祥醒來時,四周一片黑暗,一股陳腐潮溼的氣息充斥其間,從小養尊處優的她聞之慾嘔。
身下木板輕晃,聽到流水的嘩啦之聲,原來她還在船上。
胡善祥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自己的行李,伸手一摸,左手摸到一顆溫熱的、光禿禿的腦袋;右手則摸到了一截小腿,嚇得她立刻坐起來。
這時前方吱呀一聲,門開了,一股強烈的光線射進來,胡善祥本能的用手遮住光線,聽見有人呵斥道:“都起來!別磨蹭!”
胡善祥的眼睛適應了光線,睜開眼一看,自己身處一艘小船的貨倉,貨倉裡的人塞得滿滿當當,且都是道姑或者光頭尼姑,老少皆有,粗粗一算,大概有三十幾個人。
貨倉的道姑尼姑們盤腿打坐、或躺在船板上,一個個眯縫著眼睛,在士兵的呵斥下如受驚的鳥兒似的戰戰兢兢站起來,往艙門走去。
胡善祥在貨倉裡尋找自己的行李,那裡面有證明她身份的戶貼,可是她什麼都沒找到,就連扮作道姑的麈尾拂塵都不見了。
胡善祥還不死心,在船艙邊邊角角里尋覓。
“還愣著幹什麼?”
有士兵端著長矛過來催促。
胡善祥說道:“找行李——裡頭有我的戶貼,可以證明清白。”
“誰知道你們有沒有私藏兵器?所有物品都沒收了,快走!”士兵將長矛一挺,鋒利的槍頭離她的眼睛只有半拳的距離 ,她嚇得連連後退,一直推到板壁。
胡善祥心想,這下鬧大了,不僅考不了女官,還要遭受牢獄之災,不得已自報身份:“我真不是壞人,我家在濟寧府,我達(山東方言父親的意思)是三品官員,光祿寺卿胡榮,濟寧府沒有人不知道我們胡家。”
士兵哈哈大笑,“名門千金怎麼會變成道姑獨自一人出行?別哄人了,爺不是傻子。”
胡善祥正欲再解釋,士兵揮著長矛驅趕,“少廢話,小爺我只管奉命抓山東境內的尼姑道姑上京城,若少了一個,小爺要被罰軍餉,你這些花言巧語留著說給審訊的大官們聽去。”
真是千金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胡善祥猶如喪家之犬被驅趕出倉,她費勁心機赴京趕考,結果還沒有離開山東就遭遇重創,夢想轟然崩塌,但是聽士兵說“上京城”三個字,就像風中之燭即將熄滅時又亮了起來:無論如何,她畢竟踏向了通往京城的路,只是這條路要比計劃中的艱辛許多。
士兵蠻橫無理,官員應該是講道理的,到時候把官家千金的身份亮出來,再有扣押行李裡的戶貼為證,我應該能脫離牢籠……
胡善祥是個不吃眼前虧的人,懂得迂迴之術,去年父親胡榮一怒之下幾乎搬空她的書房、給她定親事斷絕女官之路,她也是先忍住服軟,暗地裡找機會反擊。
先忍一忍,我還有機會。
胡善祥自我安慰,抓進這一線希望,跟在隊伍的末尾,被趕到了一艘大船上。
這是一艘運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