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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遍之後,琴音陡變,如竿裂冰碎,清音不絕,其間節拍,亦有快慢之別;此後十數遍,忽現繁音急節,然則收尾之時,問長音如唳鶴引聲,與時下所流行的收尾之聲不減節拍的奏法大相徑庭。坊間眾人,幾是目瞪口呆聽完此曲,只覺猶有餘音繞樑。
男裝少女向那劍眉青年問道:“誠哥哥,你聽過這首曲子麼?”
劍眉青年沉吟一會到:“你也當聽過的,只是當時配歌舞,所用樂器,又是磬、簫、箏、笛、箜篌、篳簟、笙之類,所以你會想不起來。你想想兩年前的岐王壽筵……”
男裝少女雀躍道:“原來是。”
劍眉青年道:“也不算是,依我看來,此曲更有些胡族風氣,應是西涼都督楊敬述向聖上獻曲之前的。”(注:楊敬述獻曲為開元年間,而有說法成曲在天寶十三年,此處且作是開元年間成曲。)
少女道:“不會錯了。”劍眉青年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文士不由抬眼望了望那劍眉青年,然而叫他更為訝然的是,在曲畢喧囂的坊內,居然有兩個人望向這邊,似是聽到兩人的聲調不高的對話。一個是坐在另一角的一個英偉的虯鬚青年,另一個居然是那奏曲的胡姬……
男裝少女覺察到文士的目光有異,也望了過去,恰巧對上那胡女的的目光,她心裡忽地一動,伸出手去,在劍眉青年腿上狠擰了一吧。劍眉青年不明所以,剛要說話,只見少女一努嘴,他也順著那方向瞧了過去,才發覺美豔胡姬正盯著自己。
而胡姬發覺這邊一個瀟灑文士,一個皺眉的俊郎青年和一個撅著嘴的清秀少年都打量著自己,也將目光轉開,又從身邊美婢手中拿出另一件樂器,可是又朝這邊望了過來。
那是一隻精巧的短笛,笛面覆有牛皮。青年剛要開口,卻發現男裝少女一雙杏目狠狠地瞪著自己。他苦笑道:“人家擺明了在考咱們啊……算了。”見少女滿意的回過頭去,他不禁低聲朝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白衣文士說道:“是真正的羌笛~~~~~~~”
不巧被少女聽見,腿上又是一陣刺痛。白衣文士覺得好笑,又覺得似乎很久沒有如此單純得開心了。
於是樂聲又起,羌笛之聲,如泣如訴,哀宛悱惻。然而,劍眉青年的胸中憤懣似乎在少女的嬌憨中漸漸渙散。胡姬吹完一曲,看了看靠窗這席人的反應,似乎有些失望。她轉頭向身旁美婢低聲說了幾句,便準備離去。
劍眉青年見狀,也準備起身招呼博士送上酒水。
這時,只聽到一個尖細嗓音叫到:“怎麼不吹了,是不是等著叫大爺上家去好好調教調教哈?!”
那青年聽到這背後傳來的聲音只覺得身體一陣戰慄,他捏著拳頭咬牙道:“是他!”
那人聲調陰陽怪氣,白衣文士不由得皺起眉頭,本不打算理會,然而感覺到身邊青年的異狀,他抬起頭,見到一個紈絝少年,臉型瘦削,陰翳笑容浮現嘴角。幾個護院模樣的大漢站在一邊誇張地附和著,看起來頗有些功底,身畔還掛著腰刀。
文士不識此人,方想開口問,但聽那男裝少女也搖了搖頭道:“是他。”
文士問道:“這個是什麼人?”
男裝少女幽幽地嘆了口氣,道:“就是那當朝宰相李林甫的乾兒子李慶,本來帶誠哥哥出來散心的,誰想又見到這個幹猴子……”
文士看了看背對李慶站立,渾身發抖的劍眉青年,低聲問男裝少女:“敢問二位小友是那家的公子和千金?”
男裝少女道:“不瞞先生,我是城北嚴家的嚴麗娘,誠哥哥叫趙守誠,他的亡父正是咸寧太守趙奉彰伯父。”
文士也嘆了口氣,原來去年正是這咸寧太守趙奉彰彈劾李林甫二十罪狀,可惜奏章到半路就叫李林甫給截去,反而落了個讒陷之罪,被杖殺之(這個理論上是需要守孝,但是考慮到趙守誠此時算是國子監的監生,已經算是守孝完畢了)。而城北嚴家,卻是指的長安富豪,原兵部侍郎嚴挺之的胞弟嚴損之,嚴家與李林甫之間的怨隙亦是天下皆知。
那劍眉青年趙守誠眼見李慶諸人惡形惡狀,聽得那些汙言穢語,一時忍無可忍,隨手抓起身邊酒杯擲了過去。
然而他不諳武功,用力擲出的酒杯也只掉到唾沫橫飛的李慶的腳邊,僅僅將他嚇了一跳。
李慶拾起杯子,罵道:“哪個不長眼的混球~~~~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趙守誠正待站出去,被一邊的嚴麗娘拉了一把,一個踉蹌,又坐回位上。那文士則不為所動,繼續品酒。而那胡姬也是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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