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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處在自己的生物化學結構之中,運載著中國的過去與未來,承受著她所有的驕做與恥辱,榮耀與邪惡。看來,我們整理傳家主的比喻並不全面,因為上述這些下意識的民族遺產都已融於中國人自身之中,成為他的組成部分。他可能已經學會玩英國足球,但他並不是真的愛好,他或許已學會羨慕美國人的高效率,但在內心裡,卻反對這種效率;他也許學會使用餐巾,但他討厭這種東西;從舒伯特的旋律和勃拉姆斯的樂曲中。他聽到了一種泛音,這是一種東方古老的民歌和田園詩的回聲在誘惑他回到東方來。他昔心鑽研了西方美好與難臻的東西。但他還是回到東方來了。在接近40歲時,他的東方血液將他戰勝了。他看到父親戴著中式絲綢瓜皮小帽的畫像,便脫掉了西裝,換上了中式長袍與便鞋。啊,多麼舒服,既平和又舒但。在中式長袍與便鞋中,他的靈魂得到了慰藉。他再也不能夠理解狗帶項圈這類事情了。也奇怪,他自己在那麼長的時間裡居然能容忍這種東西。他再也不踢足球了,而開始尋求中國式的修身之道。他漫步於桑田竹林之中,楊堤柳岸之上,做著自己的鍛鍊活動,這種活動甚至與英語中的“鄉間散步”也有差異。這是東方式的漫步,於身心大有神益。他甚至討厭“鍛鍊”這個詞,為什麼要鍛鍊呢?這是一個可笑的西方觀念,甚至那些可受尊敬的人為一隻球在運動場上互相追逐也是荒唐的,極端荒唐;更荒唐的是在大夏天運動以後,還要把自己裹在悶熱的法蘭絨和羊毛絨衣之中。為什麼找這麼許多麻煩,他想。他記得自己當年也是樂此不疲的,可他那時還年輕,不成熟,不能控制自己。這一切都煙消雲散了。他真的沒有這個運動的衝動。不,他生來就是與此不同的,他生來是要叩頭,要安靜,要和平,而不是要足球、狗頸圈、餐巾、效率等等。他有時想,自己可能是一頭豬,而西方人則是一條狗。狗喜歡咬弄豬,而豬則只是報之以哼哼,這甚至很可能是滿意的哼哼。為什麼不呢?他甚至想做一頭豬,像一頭真正的豬那樣地舒服。他並不羨慕狗的頸圈,不羨慕狗的效率和拜金主義。他所有的要求不過是安靜地一人呆在那裡,狗不要去打擾他。
這就是我們當代的中國人是如何觀察東西方文化的。這是唯一觀察和理解東方文化的途徑。他有一位中國父親和一位中國母親。每每論及中國,他總會想到自己的父母親,想到他們的言談舉止。他們的生活充滿了勇氣、忍耐、苦難、幸福、堅忍與剛毅。這是不受現代文明影響的生活。然而卻絲毫不比現代文明生活遜色。同樣偉大,同樣高尚,同樣謙遜,同樣真摯。這樣他真正地瞭解中國了。這似乎是我所看到的觀察中國的唯一方法,也是觀察任何一個外國的方法,亦即考察普通人的而不是異乎尋常人的道德價值,透過考察在表面英俊優雅的儀態之下真正的禮貌與謙恭程度,透過考察婦女奇裝異服遮蓋下的真正婦女特徵與母親氣質,透過觀察男孩子的調皮與女孩子浪漫的白日夢。男孩子的調皮,女孩子的夢想,兒童們的笑聲,他們嗒嗒嗒的腳步聲,婦女們的哭泣,男人們的憂傷——這在全世界都是相似的,只有從男人們的憂傷與女人們的哭泣中,我們才能真正認識一個國家。民族之間所不同的僅僅是社會行為的方式,這是所有明智穩妥的國際批評的基礎。
第一章 中國人
北方與南方
研究任何一個時期的文學,或者任何一個時期的歷史,首先要認真研究那個時期的人,因為在文學創作和歷史事件的背後,總是那些單個的人使我們產生最大的興趣。提起衰亡的羅馬時代,我們就會想起馬庫斯·奧裡利厄斯①或者盧西恩②;提起中世紀,就會想到弗朗西斯·維龍③。於是,這些時代一下子就變得十分親切,變得十分容易理解。像“約翰遜時代”這樣的名詞就比“十八世紀”對我們更有意義。因為只有回想起約翰遜④是怎樣生活的,回想起他經常光顧的酒店,回想起同他討論問題的朋友們,這個時代才會成為一個真實可信的時代。也許約翰遜時代一位小有名氣的文學家或一個普通的倫敦人會同樣使我們聯想到這個時代。然而,普通倫敦人的意義可能並不大,因為一代代的普通人都是相差無幾的。普通人是喝淡色啤酒還是喝李普頓茶,這僅僅是一個不同的社會行為方式,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區別,因為他們是平凡的人。然而,約翰遜抽菸,經常光顧18世紀的酒店,都是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的事情。偉大人物對周圍的社會環境有著自己獨特的反映,這一點對我們很重要。他們會影響自己所接觸的事物,或者受其影響,他們有這種天才;他們也受到自己所閱讀的書籍的影響,受到所接觸的婦女的影響。而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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