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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枝頭獲得了靈感——首先變換到書法上的生動線條,而後變換到建築的線條和形態之中。不僅如此,中國建築還輔以象徵的意象。由於人們對泥土占卜(即抓一把泥土撒於地上,根據所成的形狀判斷吉凶)的普遍迷信,中國建築引進了泛神論的因素,迫使人們考慮房子周圍的風水。中國建築的基本精神是和平與知足,其最好的體現是私人的住宅與庭院建築,這種精神不像哥特式建築的尖頂那樣直指蒼天,而是環抱大地,自得其樂。哥特式大教堂暗示著精神與崇高,而中國的廟字宮殿則暗示著精神的安詳與寧靜。
中國書法甚至對中國建築都產生了影響,這一點聽起來似乎很難置信,這種影響可見於構架的大膽應用,像柱子和屋頂,厭惡直線死線,這一點在傾斜屋頂的演變中,在廟字殿堂的形狀、比例、優雅、安詳等總體感覺上,顯得更為明顯。
間架結構或露或藏,與繪畫中的“筆觸”問題極為相似。在繪畫中,輪廓線並不僅用來標誌事物的模樣和外形,而且表達了本身的大膽與自由,在中國建築中,情形也是如此。牆壁中的柱子或者屋頂下的大梁小椽,並不羞藏起來,反而坦誠地表露自己,讚美自己,從而成為建築物造型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中國式建築中,整個框架是有意顯露給我們看的。我們就是喜歡看見這些標誌著建築基本格局的結構線條,就像我們喜歡看繪畫中富有韻律的輪廓線一樣。對我們來說,這些輪廓線代表著事物的本體與主旨。由於這個原因,木質框架總是顯露在房屋的牆壁後面,而且大梁和小椽在屋內屋外總可以看到。
這都起因於一條著名的書法原則,即“間架”。一個字的諸多筆畫之中,我們總是選擇一個主要的橫筆或豎筆,或一個封口的方框,為其餘筆畫提供一個依靠。這一筆必須寫得有力,橫和豎要寫得較長一些,比其他筆畫更為明顯。有了這個主要筆畫作為依託,其餘筆畫就可以圍繞在它周圍或由此出發散開去。即使在群體建築的設計中,也有一個“軸線”原則,就像大部分中國字裡有軸線一樣。北平——舊北京,世界上最美的城市之一——的全城規劃,也有一條南北貫穿好幾英里的看不見的中軸線,從前門透過皇帝的寶座,一直貫穿到煤山的中心亭臺,直至後面的鼓樓。在“中”或者“束”、“束”、“柬”、“律”、“乖”等字型中,這種中軸線是顯而易見的。
比筆直的中軸線原則或許更為重要的,是弧形、波浪形或不規則的線條的應用,與直線相對映。這在中國式屋頂的構造上看得最為清楚。中國的每一座廟字、宮殿或宅第,在本質上總是由柱子的直線和屋頂的曲線組合對比而成。屋頂本身也是由屋脊的直線和往下的斜線組合對比而成的。這要歸功於我們的書法訓練。書法先生教導我們說,要有一條主線,不管是橫是直是斜,我們一定要使這條主線與它周圍的曲線或者輕柔的虛線相對比。屋脊有時還要飾以不同的物件來表現主題。只有透過這些線條的對比,柱子和牆壁的直線才能令人忍受。我們看一下中國廟字或住宅的最佳範例,就會發現裝飾的重點是屋頂而非柱子牆壁。後兩者通常不是處在最前端,比例上也比屋頂要小一些。
傾斜的屋頂也許是中國建築最為明顯、最無與倫比的特徵。它的起源從未被確切地認識清楚過。有人設想與我們遊牧時代的茅草棚有關。但它與書法的關係卻是顯而易見的。沒有一個懂得中國書法要旨的人會看不出美妙的曲線原則。中國書法中,最大的困難是筆力,比如給一條完完全全筆直的線條注入力量就十分困難。另一方面,稍稍向任何一方傾斜一點,即刻就會有一種緊張感。只要看一看漢字中象徵屋頂的部首,看看它優美的曲線,就知道這並非著者的空想。
〖官家令
這三個字是“滿洲國”總理、著名書法家鄭孝胥所書。
“官”與“家”兩字的頂部是漢字的部首,代表“屋頂”。請注意字中線條的傾斜狀態與中國式屋頂的彎曲效果。“令”字的頂部代表“人”,頗似屋頂上部的線條。也請注意彎曲的姿態與底部上翹的弧形。
再請注意書法的結構原則是如何應用到中國建築上來的。請注意“官”字中有力的垂直線(柱子),與“屋頂”的弧形相對比。其他平行線則附著其上。請注意“家”字中間下垂的弧線,其他筆畫環繞於周圍,還有頂部的一點,奇妙地相互配合起來,以保持全字的平衡。〗
我們對於富有韻律的線條、曲線或斷續線的喜愛,對筆直而死板的線條的厭惡,是十分明顯的。我們從不建造類似古埃及方尖碑那樣醜陋的東西。一些現代中國建築師仿照西式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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