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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一切地方都試圖抓住並融合自然的天然規律,模仿其不規則性。其基本精神仍是書法中的泛靈論。為打破窗框線條的單調,我們在屋頂上使用了竹子形狀的綠色琉璃瓦。我們敢於用圓形、橢圓形和花瓶狀的門戶來打破筆直的牆壁的單調性。我們的窗戶,其形狀的多樣化,決不亞於西方糕點中蛋糕的花式,它們或模仿一片芭蕉葉,或模仿桃子的形狀,此外尚有兩片切開的瓜狀和扇形。李笠翁這位詩人、戲劇家和享樂主義者,引入了雕鏤嵌飾的窗戶和屏風:這種窗戶的外形通常是筆直的,裡面他引入了一種樹葉狀的雕樓,彷彿窗子裡面有一片活生生的樹葉橫跨其上。這種技巧還被應用到屏風、床架和其他形狀的物品上。最後,假山的使用也許是最好的一例,它可以說明我們是如何將自然的不規則線條引入人工建築中來的。
換言之,在中國建築中,我們到處都可以看到中國建築師是如何用動植物的不規則外形來彌補直線單調的弊病的,這又使我們想到了象徵手法的運用。比如編幅的形狀經常供裝飾之用,這一方面是因為它彎彎的翅膀可用來設計不同的造型;但同時還因為“蝠”與“福”諧音。象徵是一種純樸稚氣的語言,這是每一箇中國婦女和孩童都能懂得的東西。
但是,象徵主義還有進一步的價值。它筆墨不多,卻包容了一個民族世世代代的思索和夢想。它激發了我們的想象,使我們進入一種無言的思維境界,就像基督教的十字架和蘇維埃的錘子鐮刀。因為民族的這些思想過於博大精深,非語言所能表達。中國式的柱子以一種完美的直率與單純向上延升。當它到達頂端,消失在眾多的托架簷口和短柵之中時,我們希望一抬頭就能看到一對鴛鴦、一隻蚱蜢或一塊墨、一支毛筆。我們看到鴛鴦,它們總是出雙人對,生活在婚後的幸福之中,這時,我們常常會把思想轉到婦人的愛情之上。我們看到一塊墨、一枝筆,我們就會想到安靜書齋中的文人學士。於是,那些綠色、藍色和金黃色的小動物是蚱蜢、蟋蟀和鴛鴦;這就是這個世俗生活中,我們膽敢夢想的最大幸福。我們有時也畫風景,畫家庭生活的樂趣,因為這是中國繪畫的兩個永恆主題。
龍是中國最為榮耀的動物,是皇帝的象徵,享有最好的一切。它在中國藝術中通常是供裝飾之用的,部分的原因是由於它纏繞的軀體包含了一種完美的韻律,集美和力於一身。龍作為裝飾物,有其深刻的含義,並且具有漂亮的、總是可以用來打破單調性的爪子、雙角和鬍鬚。否則,我敢說,我們也可以用蛇來作裝飾。龍代表著來生來世,代表著我們先前提到的“逸”的原則,代表著偉大的道教智慧,因為它常常藏身於雲霧之間,偶而才露其全貌。這也是偉大的中國人的做法。中國人具有完美的智慧和力量,卻常常藏而不露。它可以棲身泥淖,也可以飛入雲端。它在泥淖之中,我們無法見其全貌,但當它上升之時,將震驚整個世界,就像諸葛亮那樣。中國的洪水爆發,總是由於龍的運動而引起的。有時我們還可以看到它直衝天字,騰雲駕霧,夾雜著鳴雷閃電,掀翻屋頂,把古老的柏樹楊樹連根拔起。我們怎能不對龍這個力量與智慧的化身產生崇敬之情呢?
然而,龍也不是純粹神話中或遠古時代的東西。對中國人來說,山川河流都是有生命的。在許多起伏的山脊上,我們看到了龍的脊背;當山脈逐漸下降,與平原或大海合為一體之時,我們便看到了龍的尾巴。這就是中國的泛神論和中國泥土占卜的基礎。因此,儘管泥土占卜是迷信,這一點毫無疑問,但它卻具有巨大的精神上的和建築學上的價值。相信這種迷信的人認為,只要把祖家的墳墓放在風水好的地方,從高山上俯視下面的龍山、獅山,就可以使子孫萬代交上好運,興旺發達。如果墳址和風水的確獨特,比方說有五龍五虎向祖宗墳墓表示敬意,那麼他的子孫裡就會出現一個開國帝王,或者至少一個丞相,這一點幾乎是毫無疑問的。
但是,這種迷信的基礎是對自然風景泛神論般的喜愛與欣賞,泥土占卜提高了我們對美的觀察力。於是,我們便力圖在山脈的線條中,在總的地貌中,看到我們曾經在動物身上發現的相同的氣韻,我們的觀察之所至,看到的自然都是活生生的。它那富有韻律的線條東西連綿,並聚集到某一點。而且,我們所看到的山川和總地貌的美,並不是靜止的、勻稱的美,而是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