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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倒影,右手年華
郭敬明
回首又見它(上)
2001年的最後一刻,我站在陽臺上觀望著漆黑的夜空和天幕上偶爾出現的冷清的煙火,夜風冷冷地吹過來,我看見一年的時光在掌心中翻湧、升騰,最後歸於平靜,留下無法抹去的痕跡和似水般溫和的年華。而天使從頭頂漸次走過,沒有聲音。
2001年我過了個八歲的生日,那些美好的祝福,朋友真誠的眼神,心上人溫和的聲音,一切都讓我感恩並且難以忘記。而我就像我的仙人掌一樣,一點一滴地長大了。
2001年我喜歡的書人彼岸花》和(最有意義的生活人前者讓我尖銳地疼痛,而後者卻讓我空空蕩蕩地難過。沒有為什麼。這個世界本就太複雜,可是卻還是有人要執著地間為什麼。問了又如何,不間又如何,到最後輪迴依然不停地轉,日升月落,花開寂無聲,那些過去的往事再也回不來,我見過的最無奈的一句話:〃那些原木想要費盡心機忘掉的事情,原來真的就那麼忘了。〃是難過嗎?是悲哀嗎?巨大的空白無法排遣,如同一幅精緻的銀灰色素描上突然被擦出了一大快突幾的白色,看著的時候讓人徹底絕望,於是只好獨自站在夜空下流淚。以前我是個愛仰望天空的人,蒼藍的天壁總是給我求生的勇氣,而現在我喜歡深途的夜空,包容一切的黑暗和隱忍,流下的眼淚也沒人看見。《彼岸花》裡沒有盡頭的漂泊讓我難過,也許一個人最好的樣子就是平靜一點,哪怕一個人生活,穿越一個又一個城市,走過一條又一條街道,仰望一片又一片天空,見證一場又一場的別離。生離死別都是別人的熱鬧,我有我自己的孤寂。有時候我站在夜晚空曠的操場上我就在想,我要的究竟是怎樣的生活。我不喜歡說話卻每天說最多的話,我不喜歡笑卻總笑個不停。身邊每個人都說我的生活好快樂,於是我也就認為自己真的快樂。可是為什麼我會在一大群朋友中突然地就沉默,為什麼在人群中看到個相似的背影就難過,看見秋天樹木瘋狂地掉葉子我就忘記了說話;看見天色漸晚路上暖黃色的燈火我就忘記了自己原來的方向?那個會預言的巫師呢?·你在哪兒,請你告訴我。而最有意義的生活是什麼,也請你告訴我。當愛麗絲丟失了通往仙境的鑰匙,她是應該難過地往回走,還是蹲下來難過地哭泣?而我還是得繼續走下去,而某個人的話必定成為我的信仰,我會胸中裝著這樣的信仰一個人獨自地走下去,沒有恐懼。那些在我的生命中綻放過的花朵,那些在我頭頂飛逝而過的流星,那些曾經溫暖的諾言和溫和的笑容,那些明亮的眼神和善良的任性,一切成為我難以撫平的傷痕和無法忘卻的紀念。
2001年我最喜歡的樂器是大提琴心這個城市有家音像店,每天都在放著大提琴的CD。每次我經過的時侯總是慢下自己的腳步,然後聽到心臟的聲音漸次衰弱。大提琴的音色總是讓我似曾相識,如同我的一個經久不滅的夢境。夢中總有一個人壓抑的哭聲,像是大提琴婉轉悠揚的低音。有個有名的大提琴演奏家說:我總是和我的琴一起哭。曾經有部電影,可是我忘記了名字,在那裡面有段獨白的背景音樂就是大提琴,獨白說:我生命中的溫暖就那麼多,我全部給了你,但是你離開了我,你叫我以後怎麼再對別人笑。曾經也有一個笑容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可是最後還是如霧震般消散,而那個笑容,就成為我心中深深埋藏的一條湍急河流,無法泅渡,那河流的聲音,就成為我每日每夜絕望的歌唱。如果不是朋友的親切,父母的關愛,這些東西給我苟且的能力,我想我會變得越來越冷漠。以前我總是在旅途上認識不同的人,大家開心地說話,而現在我只希望擁有自己不被打擾的隔膜,裹緊毯子,在夢境中走完我的旅程,因為我越來越不明白,那些風雨中飄搖的燈火,飛逝而過的站牌,陌生的面容,廉價的外賣咖啡,喧囂的車廂,充滿眼淚和離別的站臺,延伸的鐵軌,寂寞的飛鳥與我之間,究竟誰是誰的過客,誰是誰命中的點綴。大提琴的聲音像是一條河,平靜地流過我的歲月,卻帶給我最多的感傷。左岸是我無法忘卻的回憶,右岸是我值得緊握的理保年華,而中間飛快流淌的,是我年年歲歲淡淡的感傷。最喜歡的一首曲子《我在冬天的中央等你》我眼前總是浮現這樣的畫面:一個裹著黑色風衣的人站在大雪的中央,夜色在四周發出錦緞般撕裂的聲音,那個人回首,早已是淚流滿面,我知道他的憂傷無比巨大,可是他己經哭不出聲音了,他眼中的絕望如同冰面下的黑色潮水,可是他還在微笑著說;我會等你,一直等到你出現為止。
200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