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2/4 頁)
足。
“莊師傅,你……”
“哦,沒什麼。”老莊隱瞞實情。
老莊的臉變了形,是餓的,也是疼的。由於飢餓,胃疼得厲害。
“你歇著,我來挖。”郭德學說。
老莊在一塊岩石上躺下來,他說:“你也過來直直腰吧。”
“我能堅持,挖一會兒。”郭德學硬撐著。
“別硬拼了,攢攢勁再幹。”老莊說。
郭德學爬上岩石,躺在老莊身邊。
“關了礦燈,省省電。”老莊問,“你有女人嗎?”
“有。”郭德學說,“有兩個。”
畫餅充飢,望梅止渴,絕境之中講女人實屬高明之舉。老莊的胃疼忽然減輕了許多。他說:“你有兩個女人,一胖一瘦?”
“不,一死一活。”
“噢?”
“一個炕上,一個牆上。”郭德學說。
老莊糊塗了,怎麼個炕上牆上?一死一活通常說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炕上不難理解,郭德學家睡火炕,炕和床一個意思。那牆上怎麼講?
“我把白菜的骨灰抹在牆上。”郭德學說,“我倆經常說話。”
白菜是一個女人的名字,白菜是郭德學的女人。女人叫白菜,肯定有故事。在偏僻的農村,白用在女人身上,例如小白鞋,大白梨,那這個女人就有故事了。白菜,日常食用的極其普通的蔬菜,用它形容女人,水靈靈,脆生生。
郭德學的女人叫白菜,與他的特別才華有關。
桂花村人公認郭德學是才子,讚賞:“郭德學真有才!”
才子是有些絕活,郭德學的絕活是吟民謠。他文化不高,是“田夫野豎”,可你說哪方面的民謠,他張口就來。例如說酒鬼:“酒是汽流水,醉人先醉腿,嘴裡說胡話,眼睛活見鬼。”又如數九:“一九二九,在家死守;三九四九,棍打不朽;五九六九……”
“小白菜。”妻子鋪好被褥說,說民謠成了他們夫妻就寢前的必修課,她不聽一段民謠就不睡覺。
“不說了,今晚累啦。”有時他也膩歪,不願意說。
“好,你不說,行,別進我被窩。”妻子使出殺手鐧。
進不得她的被窩睡不著覺,這樣威脅很有效。他說:“給你說小白菜。”
小白菜,
遍地黃,
兩三歲上沒了娘,
跟著爹爹還好過,
就怕爹爹娶後孃……
妻子聽民謠竟然能聽落淚,又瘦又小的白菜勾起她的辛酸往事,自己就是一棵命運多舛的小白菜。
“我是棵小白菜!”妻子說。
從此就管妻子叫白菜。
白菜在一個夏天忽然枯萎,先是眼睛黃,後是全身黃,不久就死去了。鄉下不準土葬,火化後郭德學抱回妻子骨灰,做出了令人瞠目舉動:將妻子骨灰和成泥,抹屋掛了牆裡子。
在郭德學心裡,白菜生長在牆壁上。
每晚,他都和牆壁說話,和白菜說話:“鋪好被褥了,我給你說民謠……那什麼,你不願聽這首,我換一首。哎,我得進你的被窩,讓我進去。”
老莊一聲沉重的嘆息。
“白菜天天長在牆上,燈花來啦。”郭德學說。
第二章隱藏罪惡(6)
“我猜著了,燈花是你說的炕上妻子。”老莊說。他掙扎起來,準備幹活兒。“燈花,與民謠不搭界吧?”
“搭界。”郭德學扭亮礦燈,“她姓宋,原來也不叫燈花,我吟了那首驗月份的蒸燈歌她才改的名。”
正二三月水沒腰,
四月燈碗剛發潮,
五幹六溼七八焦,
九月十月乾裂瓢,
五穀豐登家家樂,
冬月臘水勿須瞧。
流行東北農村的“蒸麵燈”、“蒸十二月燈”,《關東文化大辭典》載:農曆正月十五晚,以蕎麵或黃豆麵摻適量水和好,分十二份,捏成上端直徑寸餘的圓形油燈碗,燈身柱形而細,底部略大而圓,每燈碗口緣上捏出一至十二個鋸齒狀的花牙,以別月份。再於每碗內建黃豆一粒,同入鍋蒸之,揭鍋時看各月份燈碗中豆粒膨脹程度推測該月份氣候。膨脹大則寓降水多,少則寓降水少,適中則寓風調雨順。在揭鍋時還要唱蒸燈歌。
()好看的txt電子書
老莊對這一風俗知曉,小時候隨大人們做過。爹是地道的莊稼人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