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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香案算什麼?二田主狗腿子下來,咱莊上就得送大閨女去陪睡。老子一身好武藝,也受不得這等糟蹋,一掌拍死了那狗才,這不才出來亡命。”
“唉,提起來都是一筆苦賬。”
王能一席話,也是把各人的苦水都引了出來。眼前的幾十條漢子,都是好勇鬥狠沒錯,但原本也都是老實良善人,而且身上義氣過人,這才因為種種原因鬥傷人命,沒奈何出來採礦維生。
想一想,到怪不得當時的明政府視礦工為潛在的絕大危險,這些人來自山南海北,一個個都是桀驁不馴的兇徒,這夥人混在一起,聚集一處,又採的是銅或鐵,一旦有人在其中播弄事非,挑動造反,一成事,就是天大的亂子。
葉宗留之亂,就是明證啊。
眾人說了半響,王能才又悠悠開口,道:“當時我也以為是死定了,咱們軍戶苦啊,一年到頭不得清閒,繳的糧多不說,還要自備武器去打仗。打仗也罷了,還要春秋操,要校閱,一年到頭不得清閒。一年兩班,到了京師,修城牆,建宮殿,修陵,哪一處大工不調咱們去?累個臭死,吃的豬食。好不容易放咱回去,還要被上頭的小旗總旗們欺負,一層一層盤剝下來,一家老小,一年到頭的辛苦,連碗飽飯也吃不著,褲子也沒幾條。當時我被押到法場上,我心裡就想,我對朱皇帝可沒有什麼虧欠的地方,朱皇帝可真是欠我多了。要是重活一回,可在也不能受今生這種罪了。”
“王兄弟說的好”在場的人都是磊落漢子,一時聽對了脾氣,都是喝起採來。
便是錦衣衛的人,也是相視而笑,知道彼此的意思。
他們要是願意捱苦和做牛做馬,現在也未必就在錦衣衛裡頭了。
“快到午時,眼瞅著劊子手拿著鬼頭刀就過來了,刀光閃的老子心煩意亂的,老子當時和他說:兄弟,都是苦人,活計給哥哥做漂亮點。那廝也是咱衛裡的人,官府的劊子手拿的多,他就少的多,也是一肚皮的怨氣,當下只是衝著我冷哼一聲,老子心裡也是咯噔一響,心道:壞了,這回要遭罪的多了。正想著,就聽著蹄聲如雷,幾百個甲士騎著高頭大馬,全身都是明盔亮甲,就跟天神一樣,手裡全是長戟大槍,紋眉大刀,一看就知道這是拱衛皇帝的禁軍裝扮,比咱們外路的衛所軍和京營兵的裝具都強的多了。”
王能說的雖慢,但一字一板,說的端肅認真,各人在一邊聽了,猶如身臨其境一般。徐穆塵帶來的人也是京師無賴出身,這會子聽的更是入神,有一人當初也曾經上過北京城頭,向著蒙古人投過瓦塊,這會子更是聽的心馳神搖,連呼吸也粗重起來。
“那夥人越馳越近,老子和劊子手都瞧的呆了,那鬼頭刀就停在老子脖子前,但當時誰還管它?都是呆了。就連咱們的千戶也是在發呆,等那隊人近了,這廝仔細瞧了瞧,突然一拍腿,叫道:天爺,是於大人來檢視各路援軍了。”
當是時,正是北京最吃緊的時候,于謙總理全域性,每天都在調集各地的物資,分發各部,校閱趕過來的新軍,視其強弱程度決定紮營的地段。
當時的京營兵和援兵二十二萬人,全部駐紮於京師九門之外,與城上遙相呼應,彼此為援,于謙調配得法,強弱得當,也是因其不懼勞苦,晝夜不停的視察新軍所致。
第366章 動身
“得”有個特科的人猛一拍腿,叫道:“你這廝命好,是於少保救了你。”
“正是了。”王能悠然道:“一聽說你們是錦衣衛張大人的人,咱就決心賣了這條命了。要不是於少保,咱在多少年前就死在鬼頭刀下了,當時於少保看了看咱,問清楚原故,當時就道:是條好漢,留他一條命,拱衛京師,豈不是更好?”
“果然,於少保他老人家真是公侯萬代。”
“於少保公侯萬代。”
適才王能說時,大家明知道他平安無事,不過還是替他懸著一條心,此時此刻,才都是鬆了口氣的樣子,自然,也是對於謙大加頌揚起來。
蒼火頭也是質樸漢子,平素和王能交好,當下咧著嘴大笑,拍著王能道:“景泰元年你潛回去,沒想著還遇著這麼回事,真是險,算你命好,再一次拾了條命回來。”
王能原本就是軍戶潛逃,按律拿住其罪非小,後來到了福建採礦,再又造反,更是死罪中的死罪。
好在當時取的是外號,名聲不顯,一路居然運氣極好,潛回山東,又遇著鬥傷人判死罪,巧遇于謙救了他一條命回來,底下北京保衛戰,肯定也是險極,想想這人也真是命大,而且人生際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