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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不堪言,人死之前,還要受一回活罪。
還有斬首活計,不惹亂子,可以排第一,頭一個就死,不必看著同伴身首異處,刑部斬人,向來都是成批,多則幾十,少也七八個十幾個,分批而斬,試想,到時候最後一個的。恐怕不是慶幸多活了一會,而是痛恨自己不是頭一個。
跪在刑場上,四周是圍觀的百姓,人家嘻笑看熱鬧,看完了回家吃飯打孩子,自己就得步人後塵,一會兒鋼刀加頸,這種滋味,豈是容易受得的?
再說施刑,好的劊子手一刀下去,頭頸已斷。喉嚨處還有一道皮連著,這樣人不受罪而死,而且還勉強算是保有全屍,對家屬的心理,是個不小的安慰。要是不巧遇到庸手,一刀下去身首未及分家,人還有神智,還需再補幾刀,那可真的就是慘不堪言,在一邊等候的家屬,也非得痛死過去不可。
堂官吩咐下來,於是下頭獄卒番役蜂擁而上,兩三個服侍一個,半拉半挾,高平更是被幾個人抬了起來,到了牛車之前上綁,主理其事的還是喬郎中,他在一邊喝著:“仔細點,不要綁的重了,給大人們留點體面。”
嘴裡賣著人情,番役們當然還是照綁不誤,小麻花繩把一個個貴人們綁的動彈不得,再把人放到沒頂的牛車裡頭,木柵一鎖,各人都是鬆了口氣。這個差事,可算是差不離了。
路上安排是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事,刑部的人責任就小的多了。
其時街道上的人已經圍的水洩不通,幾乎是人擠著人,連轉個彎也是難。沿街道上,如果有樓房什麼的,甚至是平房屋頂上,也是站滿了人。
這種情形,有點象當年也先入侵時,在德勝門附近京城居民上房揭瓦,用石塊碎瓦擊打敵人,全城一心,所有百姓都在四處奔走。不少丁壯上城幫忙,或是站在房頂上打擊敵人……沿途的有識之士,想到如斯情形時,自然對於謙也就要一掬同情之淚了。
“你們看到了吧?”有人聲懷激憤,指著頭頂的黑雲,厲聲道:“天象示警,這就是天意,殺於公,老天都不高興了!”
“這不是風波亭殺嶽少保嗎?”有人接道:“當年是莫須有,現在是或有,成何事體,朝中出奸臣了!”
這是指的定蕭惟貞與王文等人的罪名時,用或有擁立外藩,陰謀不軌的字樣。
人心確實不服,但手無寸鐵的百姓只能代表民意,這股民意激成了一股鬱鬱不平之氣,使得歷史上動手殺于謙的朱祁鎮後來神明難安,引為終生愧事。
後來他將此事託付給兒子,結果明憲宗,也就是朱見深一即位,在成化二年不久就恢復了于謙的名譽,將遺體送回杭州安葬,並且賜諡號,並且不斷給於謙加各種榮譽,到萬曆年間,又在北京給於謙建祠祭奠,而於謙與岳飛同葬西湖水畔,長眠於青山綠水之側,兩忠身後有靈,想來也是常相往來,攜酒會詩吧。
但現在這會,卻是人人悲憤,當然想不到百年之後的事。天公似乎也真有靈,從昨天開始就是烏雲密佈,北風呼號,天氣變的極壞。到了今天,更是天氣惡劣,幾乎看不到一點日光,天意如此,所有人的心頭也都是沉甸甸的甚是難受。
看來,於公是難免一死了啊……
人群之中,有個矮壯漢子滿臉都是淚水,黃豆粒大的淚珠不停的從眼裡滾落下來。身上穿的也是一身的黑色長袍,白靴白襪,這是明顯的要祭奠將死者的打扮。在一邊看熱鬧的人,不自禁的離著這漢子遠了一些,看著這般壯實勇武的漢子小孩般的哭泣,當真是教人心頭難受的很了。
這人便是錦衣衛的指揮,蒙古韃官朵兒。他先是曹吉祥的部下,就是現在,也算是曹吉祥的門客。
但朵兒在錦衣衛任指揮時,與朱驥過從甚密,結為知交好友。順帶著,也經常到于謙府裡走動,少保大人的私人品德是絕無一點問題,所以感動的這蒙古韃官也極為佩服。
今日來吊未亡之喪,朵兒幾乎是心膽俱裂,簡直不知道如何自處,只能任著淚水流淌,一切雜務,自有他府中的下人來處理。
“老爺,”同樣穿著黑袍的府中管家提醒他道:“看,頭一輛車就是少保大人。”
朵兒順勢看去,先是一隊五城兵馬司的坊兵,再是順天府的衙役,接著就是一輛沒頂的牛車,車輪轔轔,上頭坐著的老人,不是于謙又是誰?
于謙今年正好六十一,花甲之壽,也沒有大辦壽酒,但朵兒可是座上客之一。今日一見於謙坐在牛車上,閉目不語而等死的模樣,不覺心中酸的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老爺。”下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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