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葰,一定要討關節。柏葰倒是膽小的,只不能夠真復如君,便說只要他三場完卷,總好想法的。這不過一句宕話,偏是如君告訴了平齡,忙的嚴齡請代槍,通房節。如君更囑託了家人靳祥,叫他隨時向主人面前催問。這柏葰雖是滿洲科甲出身,從進士做到宰相,荒疏可想而知。論到闈中閱文,本是馬馬虎虎。好在這些卷子,都經房考呈薦,大都總可中得,隨便揀了幾卷,其餘一概刷落。並把家人,每篇點了幾點,加上一條預先寫好的批語,不是欠什麼,便是未盡什麼,管他九天辛苦,萬里程途,來跑這趟。
這年副主考朱鳳標,入闈便患目疾,闈中據實陳奏,不出闈,不閱卷。程庭桂自己也有關節的,同柏葰的家人,打同一氣,還有什麼顧忌呢?同考官更不必說,清正的少,賄賂的多。
第七房浦安,暗暗來問靳祥,潛字九號這卷,曾否取中?靳祥問是何人?浦安說便是平齡。靳祥聽得“平齡”二字,記起姨太太的囑託,便向中卷裡尋去,卻是沒有。又去翻揀落卷,批著“揀緊欠”三個大字,只黑點子點個起講,靳祥提了出來。
晚間私問柏葰道:“姨太太的兄弟,這卷怎樣辦?”
柏葰道:“由他去罷!將來只說找不著便是。”
靳祥想柏葰方面,沒指望了。又要討浦安的好,又要得姨太太的賞,忽然弄出偷天換日的法子來,將平齡這卷,逐句加了黑圈,在這卷裡面,抽出一卷,牛頭不對馬嘴的批語,黏在平齡捲上。這大主考取中的戳子,原是靳祥代蓋的,自然天衣無縫。柏葰還固在鼓裡,只晦氣了那抽掉中卷的人。到得填榜這天,自從第六名填起,彌封拆到第七,便是滿洲鑲藍旗皂福佐領下監生平齡。柏葰暗喜道:“這平齡被我暗中摸索收著了,省得如君責備。”
出榜以後,平齡忘記本來面目,有點子驕氣浚人。大眾沸沸揚揚說道:“靠了宰相的勢,戲子都中舉了。”
這日在焦枯瀛壽筵上,程庭桂談起柏葰換卷的事,剛剛撞著端、肅卯眼裡,嗾使盂御史上本,將柏葰、靳祥、蒲安、平齡,革訊按擬。柏葰在刑部堂上,聽得靳祥所供,如何加圈,如何換批,如何蓋戳;蒲安所供,如何納賄,如何求情;平齡所供,如何請槍,如何通房,只嚇得目瞪口呆,連忙對著聖旨牌免冠叩頭道:“罪臣該死!求皇上從重治罪。但是罪臣只有失察,沒有舞弊。”肅順道,:“柏葰知罪便是。”
一審再審,拖延到己未二月,才算定讞。靳祥、平齡,都在獄裡瘐斃了。柏葰、蒲安,均以通榜有據,難以曲宥,諭令斬立決。然咸豐還遲遲不肯下筆,說道:“法無可赦,情有可原。”
肅順在旁道:“雖則情有可原,究竟法無可赦。”
在圓明園內閣直廬裡,逼著咸豐發下駕帖,一路蹬車,從菜市口而來。那柏葰還想咸豐的特恩,這日坐藍呢後檔車,服花鼠皮褂,戴空梁帽,在半截衚衕官廳候旨。
蒲安幾個人,頂大如意頭鎖,坐在蓆棚裡面,有番役兩面夾護。
柏葰回顧兒子道:“皇上必有赦典。我一下來,即赴夕照寺,候部文起解。爾回家速將長途應用的物件,趕緊送來。”
柏葰總道罪不至死,不過遣戍新疆,效力軍臺罷了。哪知交代的話說完,肅順已到面前,還同柏葰寒暄數句,便出外會同刑部漢尚書宣旨。柏葰淚下道:“完了,完了!皇上斷不肯如此,必肅六從中作祟。我死不足惜,肅六他日,亦必同我一樣。”
下面劊子手,早屈左足半跪,請中堂昇天了。柏葰既伏國法,這些門生故吏,依然垂念舊誼,設靈致奠。內中有一副輓聯道:其生也榮其死也哀雨露雷霆皆主德臣門如市臣心如水皇天后土鑑孤忠這聯句渾含不露,說是朱鳳標所撰。因為朱鳳標請假在前,此次只得了罷職的處分,總算便宜得很。
柏葰出殯這日,那平齡的阿姐,飲鴆自盡。說道:“我雖不殺柏葰,柏葰由我而死。我不但對不住丈夫、兄弟,並且對不住靳祥呢!”
這案辦得如此嚴厲,大眾都歸咎肅順。肅順恰是宗室鄭親王烏爾棍布第六個兒子,同載垣、端華,咸豐朝鼎足而三。載、端才不及肅,所以恣雎暴戾,也是肅順最甚。但肅順只是奴隸滿員,對著漢員,不是稱先生,便是稱某翁。漢人中的文學侍從,靠他吹噓的,也是不少,連湖南王壬秋,也羅致在他門下。曾記壬秋有一篇書棋祥事,中有一段道:肅順本鄭王房,以功世為親王。與襲鄭王異母,以才敏得主知。自輔國將軍為戶部尚書入軍機,專斷不讓。怡王即世宗弟,亦以寵世王。襲王載垣,與襲鄭王端華,皆依肅順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