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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於連,他還從未這樣靠近過女人這支炮隊的那些可怕的武器。“就是在巴黎,”他想,“也不可能有更漂亮的東西了!”於是他對他的幸福不再有任何異議。情婦的真誠的讚賞,她的狂熱,常常使於連忘掉那種無用的理論,這理論在這場私情的最初時刻使他變得那麼刻板,甚至可笑。儘管虛偽已成了他的習慣,但仍有這樣的時候,他覺得向這位欽佩他的高貴的夫人承認他對一大堆細小習俗一竅不通是一種極大的快樂。他的情婦的地位似乎使他超越了自己,德·萊納夫人則覺得在一大堆小事情上開導這位才華橫溢、人人都認為前程遠大的年輕人,是一種最甜蜜的精神快樂。這個年輕人,甚至專區區長和瓦勒諾先生也不能不佩服,為此,她覺得他們不那麼愚蠢了。至於德爾維夫人,她可遠遠沒有這樣的看法。她對她相信自己已經猜中的事情感到絕望,眼見明智的勸告被一個實實在在昏了頭的女人視為可憎,就離開了韋爾吉,沒有說明原因,別人也避免問她。德·萊納夫人灑了幾滴眼淚,很快就覺得她的幸福成倍地增加了。德爾維夫人這一走,她幾乎可以整個白天單獨和情人在一起了。
於連也很願意沉湎在他的情人的溫柔陪伴之中,因為他若獨處的時間太長,富凱的那個決定命運的建議就會來撩撥他。新生活的最初幾天,從未愛過也從未被愛過的於連覺得做個真誠的人是那麼甜蜜愉快,差點兒向德·萊納夫人坦白他的野心,這野心迄今為止一直是他生活的本質。富凱的建議一直對他有一種奇怪的誘惑力,他想能不能就此問問她的意見,但是發生了一件小事,任何的坦誠都不可能了。
第十七章 第一助理
一天,日落時分,在果園深處,他坐在女友身旁,遠離了那些討厭的人,不禁浮想聯翩。“這樣甜蜜的時刻,”他想,“會永遠繼續下去嗎?”他一心想著謀個前程的困難,慨嘆這巨大的不幸,它結束了一個窮人的童年,又斷送了他青年時代的最初幾年。
“啊!”他叫起來,“拿破崙的確是天主給法國青年派來的人,誰能代替他?沒有他,那些不幸的人,即使比我富有,剛好有幾個埃居受到良好教育,但是不能在二十歲上買一個人替他服兵役,不能從事一種事業,他們又能怎麼樣呢?無論怎麼做,”他深深地嘆了口氣,“這擺脫不掉的回憶使我們永遠不能幸福!”
他突然看見德·萊納夫人皺起眉頭,神情變得冰冷和輕蔑;在她看來,只有當僕人的才會這麼想。她從小到大一直知道自己很富有,她覺得於連也是如此,這是理所當然的。她愛他勝過愛生命一千倍,她根本沒有想到過錢。
於連萬萬想不到她會有這些念頭。她的皺眉頭一下子把他拉回到地上。他的腦子夠靈活的,話頭一轉,告訴這位挨著他坐在青草墩上的高貴夫人,他剛才說的話是他這次出門在那位木材商朋友家裡聽到的。這是那些褻瀆宗教的人的說法。
“那好!別再跟這些人攪在一起了,”德·萊納夫人說,冷冰冰的神色剛才突然間取代了最親切的溫柔表情,現在還殘留著幾分。
她的皺眉頭,或更可以說,他對這種冒失的悔恨,是於連的幻想所遭受的第一次挫折。他心想:“她善良,溫柔,對我有強烈的興趣,但她是在敵對陣營中被教養成人的。他們理應特別害怕這個由受過良好教育卻沒有足夠的錢奔前程的勇敢者組成的階級。這些貴族,如果讓我們以同等的武器與之搏鬥,他們會變成什麼呢?比方說我,假使我做了維裡埃的市長,我會懷著良好的願望,像德·萊納先生實際的那樣正直,看我不把副本堂神甫、瓦勒諾先生和他們那些欺騙行為統統除掉!讓正義在維裡埃取得勝利!他們的才幹並不是我的障礙。他們始終在瞎撞。”
那一天,於連的幸福眼看著就可以久長了。我們的主人公缺的是敢於真誠。必須要有投入戰鬥的勇氣,而且要說幹就幹。德·萊納夫人所以對於連的話感到吃驚,是因為她那個圈子裡的人總是說,羅伯斯庇爾捲土重來的可能性主要在於下等階級的這些所受教育過於良好的年輕人,德·萊納夫人的冷淡持續得相當久。而且於連覺得很明顯。這是因為她先是對於連的錯話表示厭惡,接著又害怕間接地對他說了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這不幸強烈地反映在她的臉上,當她感到幸福和遠離那些討厭的人的時候,這張臉是多麼地純潔、多麼地天真啊。
於連不再敢縱情遐想了。多了些冷靜,少了些愛情,他發現去德·萊納夫人房裡看她是不謹慎的。她到他那裡去要好些,如果哪個僕人看見她在房子裡走動,能有二十種不同的藉口加以解釋。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