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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再說一遍,他說已經向分局的同志說過,他們也全都聽過了。周月說:他們聽了我沒聽。錢志富說:我在法院不是也說過了麼。周月衝他瞪了眼:現在我讓你再說一遍!錢志富低頭問了片刻,才很不情願地開口說了起來。
他說得極其簡單,周月卻問得儘量詳細:優優在哪兒下的車,在哪兒買的防凍液,優優買防凍液時他的車停在哪兒了,以及優優走進凌家之前和離開凌家之後與他之間的每一句對話,都不厭其煩地—一問過。
最後周月問道:“你到法庭做證,你老婆知不知道?她對你去做證,是個什麼態度?”
錢志富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出人意料地誠實:“她不知道我去做證,我沒告訴她實情。”
“為什麼?”周月問。
“她一個家庭婦女,哪有這麼高的覺悟,我怕她不能大義滅親。她和她小妹感情不錯,她小妹殺的又不是她的孩子,告訴她她也恨不起來,弄不好還會恨我。”
“那你是怎麼跟她說的?”周月說:“她小妹到現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你是怎麼跟她交待的?”
“我說你小妹幹了這種事情,也太殘忍了,弄得咱們都跟著她沒臉見人。你要還認她做你小妹,我就不認你了。我老婆開始總勸我託人去給她說情,可她也知道,現在託人說情都要花錢,我們又沒多少錢的。”
“你為什麼不告訴她,她的小妹已經出不來了,為什麼?”
“我老婆那人,神經太脆弱,身體又不好,告訴她不是讓她再犯病麼,她再犯病還是得我花錢……”
周月打斷他:“你不怕她早晚有一天知道是你把她小妹送上死路的,跟你拼命嗎?”
錢志富冷冷一笑,淡淡說道:“其實我告訴她也沒啥,公安局檢察院要我作證,我能不作證麼,不作證我自己就犯罪了。犯什麼……包庇罪了。我坐牢了誰來養她!我老婆現在這身體,什麼都不能幹,全靠我養著。只要我不把她甩了另找別的女人結婚,她什麼都無所謂的。”
錢志富既理直氣壯又微微自得的笑意,讓周月一時啞然無語。他從正覺寺回城的路上,一直在可憐那個疾病纏身不能自理的弱女。周月後來對我說起他當時的感想,他說也許這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沒做錯什麼,他或她之所以這樣或那樣是因為無可選擇。生存法則讓飢餓的人只選擇吃,讓乾渴的人只選擇喝,讓隨時可能被遺棄而死的人,自然而然地放棄親情、道義和對他人的關懷,只選擇忍氣吞聲的苟活。
周月問我,此時此刻,他應該選擇什麼?
我也回答不出。
後來我看到,周月又選擇了一個週日,讓梅肖英帶他去大山子找了一次阿菊。他借了一輛汽車,和梅肖英一起,帶阿菊去了西山的正覺寺。這一次周月把車子停在正黨寺山門外的樹林裡,他和梅肖英都沒有下車,他們讓阿菊獨自一人,走進正覺寺的大門。他們帶阿菊來的目的是讓阿菊去見優優的大姐,把優優的真實情況告訴她惟一的親人。他們讓阿菊儘量說服優優大姐,讓她跟他們進城,去監獄探望一下優優。
阿菊這一陣恰巧信了佛教,一下了變得特別虔誠。家裡門廳供了佛祖,客廳請了觀音,每日晨昏三香五拜,還要做到日行一善。所以她跟周月小梅前往西山,確實屬於自覺自願,既是幫助優優,也可順道拜佛;既是“普渡眾生”,又是“獨善其身”,大乘小乘全都佔了,可謂一舉兩得。
周月和小梅沒去拜佛,他們就在車裡靜等。等了大約半小時,等得小梅都緊張了,才看見阿菊扶著優優大姐,瞻前顧後,象逃命似的從正覺寺的廟門走出,急急地,甚至是有些跌跌絆絆地,向小樹林這邊跑來。周月轟地一聲發動了汽車,迎著她們開出了林子。
阿菊和優優大姐氣喘吁吁上了汽車,周月和梅肖英一同回頭與她簡短寒暄。優優大姐臉上驚魂未定,病容明顯,她連連點頭向周月小梅表示謝意,阿菊則在一旁急聲催促:“走吧走吧,我們出來她老公不知道的。”
周月掛擋松掣踩下油門,汽車剛剛開動,就聽見有人高聲叫喊:“攔住他!攔住他!站住!”緊接著他們都看到錢志富不知從什麼地方斜側裡衝了出來,攔住了這輛汽車的車頭。
周月只好把車緊急剎住,他看到錢志富叉腰站在車前,瞪著他和他身邊小梅,惡聲惡氣的腔調,卻是投向坐在後排的女人:“你給我下來!我告訴你,你要不下來,就別再回來了!老子不伺候你了!你吃裡扒外跟著人家跑,有本事你就別再回來!”
錢志富的叫喊和他們的這場對峙,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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