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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優的大姐比我想象的要漂亮許多,也比我想象的蒼老許多。她雖然眉目清秀,甚至比優優還多了幾分女人的溫柔,可惜病容滿面,讓她比二十幾歲的實際年齡,大了半輪,她和優優站在一起,面色和精神,均明顯不如。優優雖然這一陣飽嘗牢獄之苦,但臉上的面板和神情上的少女之態,卻依然蓬勃如初。
優優被抓時身上那兩百元錢,並沒來得及轉給大姐,大姐這些天看病吃藥的花費,全是姐夫出的。優優以後從大姐口中,聽說姐夫找到了一條生財之道,那就是倒賣二手手機。這活兒人人可做,也能掙些小錢,只是比較辛苦。在優優坐牢期間姐夫回了一趟仙泉,把一隻用借來的二百元錢買下的二手手機,用八百元賣掉,回來後還了借款,扣去路費,還淨賺了四百多元。前後不過四天功夫,從投入產出率來說,從與賣菜和開火鍋店比較來說,這生意確實事半功倍。從資金週轉天數來說,也是最少。所以,優優姐夫那一天給我的印象,完全不像優優說的那樣愁眉苦臉,他和我閒聊的時候,似乎心情不錯。
那天見過了優優的大姐和姐夫,我又陪優優去了愛博醫院,去看望尚在醫院治療的那位凌家少東。這一天距離血案發生,已有半月之久,凌信誠對父母不幸的前後過程,當然早已知曉。在這半月之中他曾兩次託人把我請到醫院,於病榻之側,推心置腹。幾次長談之後我越發感覺這個男孩的內心,其實極為豐富柔軟。父母驟歿讓他原本封閉的心靈,更加趨於內向,他把我這個相交不久的朋友,當作病中惟一可以傾訴的物件。他對我談了他對父母的熱愛,和對家庭溫暖的依賴。雖然父親是個商人,難免“無商不奸”;母親沉迷菸酒,而且管他太嚴,嚴得有時近於苛刻,但他還是深愛他們,因為他們不僅給了他身體髮膚,還避免讓他心靈孤單。他從生下來那天就百病叢生,所以和健康孩子的心理不同。他比他們更加脆弱,更加敏感,更受不了遺棄和欺騙,而只有親生父母,才最可相信和依賴。其他人說的話、做的事、許的諾、發的願,誰知道他們是為了你,還是為了他自己呢?
除了父母之外,他也相信過別人,至少他相信過仇慧敏的。仇慧敏讓他嚐到了愛情的激動和寄託,也拿走了他的信任和童貞,甚至讓他離開父母和安逸的家,在外面築起幽會的巢穴來。他曾把那個兩人的小天地,當作自己未來的家,當作了靈魂的棲息地。也許他的幻想壓抑得太久了,一旦萌發就太逼真,逼真得他都忘記必要的冷靜了,逼真得一旦發覺是騙局,幾乎等於逼他死。
和仇慧敏這場有始無終的戀愛後,凌信誠對一切異性都持有一種恐懼感。他看不透那些嫵媚的微笑裡,是不是都藏著一把刀。
優優也許是凌信誠無意吃下的另一劑迷幻藥。她的純真與直爽,像一道透明的陽光,開啟了凌信誠封閉的心,讓他每次和優優相處都被什麼東西觸動著。特別是優優失身的那一夜,他不知為什麼不但沒有鄙視感,反而滿懷憐憫的心。優優以一個受虐者的形象,讓凌信誠在剎那間愛上她了。
凌信誠第一次在病床前和我談到優優時,他的確用了這樣的詞。他把優優形容為一劑迷幻藥,他甚至認為正是因為自己誤食了這劑藥,才把父母害死了。我第二次去醫院看他時,他的神經已趨於正常了。可能公安已經告知他,優優於此案是無辜的。他再次和我談到優優時,思維就顯得理智了,聽我說到優優至今還關在看守所,他的反應顯然是焦急的。他問我能不能到公安局去保她,出些錢也絲毫沒問題。我告訴他公安局既然已經認定她無辜,放她出來是遲早的事。
凌信誠幾乎是必然地,還和我談到了他兒子。那個還沒學會說話的孩子不僅是血案的倖存者,也是家仇的惟一見證人,也是凌信誠在這世界上最後的親骨肉,是凌家整個產業的繼承者。凌情誠說,也許明年,也許明天,他再發病就不會再醒來,那時候,信誠公司就歸這個孩子了。
說到這個孩子時,孩子正在醫院裡,正靠在凌信誠單薄的胸前玩玩具。孩子是凌家的保姆抱來的。如果僅看凌信誠那張幼稚的臉,誰也不會相信他已是做了父親的人。
凌信誠的傷感讓我生出幾分擔憂的心,我悄悄跑去問醫生,和凌信誠那番悲觀的論調比,醫生的說法還算樂觀些。醫生說凌信誠目前已經脫離危險了,下步還需鞏固些時日,得這種病自己的心情很重要,應當既來之則安之。最好找個地方休養一陣子,自己把生活調理好,清心戒欲少操心,平時和要好的朋友聚一聚,儘量避開那些不開心的事,只要如此這般調養得好,心臟病人也有不少長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