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喜(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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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成十二年九月初六,庚申日,大吉,宜嫁娶。
安化街往南進照水巷,一行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擠滿了整條五人寬小道,中間停一頂喜轎,四下敲得鑼鼓喧天。
“這又是哪家權貴娶親?好大的陣仗!”
巷子外張望者眾多,人頭攢動間,有人不明就裡伸著脖子問一句,引得一旁婦人掩面笑他不知時事。
“這哪兒是什麼娶親?前頭的喜轎是要抬進賀相爺府中的,他可是當今聖上的義兄,這等陣仗也不過就是納個妾罷了。”
“賀相爺?先前不是說相爺今兒娶妻嗎,怎的這頭又納上妾了?”
“賀相爺坐享齊人之福唄!”眾人鬨笑成一片,“你別光瞧著娶妻納妾湊一起新鮮,豈不知為妾的女方那一兜子事兒,才更新鮮哩!”
“女方是誰?”
“原先城西溫家的大姑娘,幾年前嫁了易家二郎,她男人才死了不到三個月,熱孝疊新喜,你說新鮮不新鮮?”
那婦人攢著話頭“呸”一聲,“那狐狸精可慣會折騰的,她從前就與賀相爺有過婚約,當初退婚另嫁易家還鬧了好大一場,如今瞧著賀相爺大權在握,她又上趕著貼上去,還偏要和人家正妻一天入府,真是天生做妾的賤命!”
……
隔一道院牆裡有間霧月小築,孀居之所,素淨又冷清。
丫鬟僕婦三人在廊簷下站了小半個時辰,面前房門始終緊閉,臨至日上中天,雲嬤嬤輕輕釦門。
“姑娘,該換吉服了,不好誤了進府的時辰。”
賀府定下了未時一刻要進門。
聽聞這原是宮中欽天監為那位正頭夫人精挑細選的吉時,但臨到頭賀府來人傳話,指明納妾也得循著這時辰進,也不知究竟折煞了誰。
雲嬤嬤帶人進去,繞過扇玉竹屏風,在西窗邊兒的妝臺前看見了溫窈。
俗話說女要俏一身孝,她穿那一身粗布麻衣,雖則身子單薄面容消瘦,卻愈發清麗脫俗,教頭頂的日光一照,更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玉人似得。
巴掌大的鵝蛋臉,豐豔瑩潤的唇嫣紅如櫻,香腮似雪,瓊鼻丹唇,秀眉似隱在霧嫋嫋中的遠山,襯得底下一雙明眸宛若秋水盈澈。
那廂門口迎親的婆子等不及,又到廊下催,“快些吧,萬一誤了相爺的事兒,今兒這日子鬧得不好看可對誰都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這就梳妝更衣了!”觀靈攔著那婆子不教進,囫圇應付。
溫窈抬起頭,朝鏡子裡復又看了一眼,揚手將髮間唯一一朵素花兒取下來,徑直放進了妝奩最底層。
賀府送來的頭冠、喜服在小屋桌上擺的滿滿當當,釵鈿禮衣無一不是最華美的制式,珠寶玉石堆起來的繁複隆重,映得整間屋子都亮堂不少。
納妾如這般排場,放眼整個盛京,哪怕王侯府邸也及不上。
旁人都知賀相此前與溫窈有舊,賀相幾年前情場失意,曾銷聲匿跡了一回,那時人人都道是他死了,卻沒成想幾年後盛京動盪,賀相朝夕之間戎馬歸來,一力助新帝得承大統,從而立下從龍大功。
如今位極人臣,又深得皇帝信任,如他這般恩榮,納妾逾制又算得了什麼?
但再大的陣仗,也只教巷子外聞風而來的百姓們瞧了熱鬧,溫窈眉間眼底俱是半分喜色也無。
她五年前不願嫁給賀蘭毓,現在亦是不願。
回想彼時走到窮途末路,最決絕的話都說過了,言語是刀子,那麼一刀刀劃下來,早就連兩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都不如了,反目成仇倒還恰當些。
賀蘭毓大張旗鼓迎她進府為妾,不過只當她是件精美的瓷器,費盡心思尋來擺在眼前,用以承載他過去五年堆積如山的不甘與怒意罷了。
八抬大轎停在霧月小築前,生生將五人寬的小道堵得只能單向行走。
溫窈上了轎,隊伍便自照水巷東頭出,一路招搖了大半座城,偃旗息鼓停在了賀府西北偏門,隔著蓋頭隱約能聽到些前頭的熱鬧。
但那些熱鬧同她是沒有關係的,正妻齊氏出身勳國公府,親姑姑乃是當今太后娘娘,相府與國公府結親更由皇帝親自下旨賜婚,如此盛大隆重只越發顯得溫窈的存在突兀。
府中給她安置的是處僻靜的素心院,院門前等著一位張嬤嬤,專程來傳賀老夫人的話。
“這府中說大不大,未免抬頭不見低頭見惹得大家心裡都添堵,還請姨娘委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