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拭低櫃的祁雲問了一句:“回來啦?”陸浩宇“嗯”了一聲,便進書房脫外套。一抬頭,看見牆上的條幅,便坐到椅子上,專注地看起來。上面寫的是:
絹帕蘑茹與線香,本資民用反為殃。
清風兩袖朝天去,免得閭閻話短長。
這是我國明代兵部尚書于謙在出任山西巡撫時寫的一首詩,于謙大權在手卻十分清廉。當時明代社會送禮進貢已成風氣,他卻兩手空空去朝見皇上,並留下這首詩。陸浩宇對這首詩非常喜歡,就請一位書法家朋友寫了,掛到牆上作為座右銘。眼前的東西不一定時時能注意到,掛上幾年了,他今天好像第一次見到一樣,細細解讀每一句的含義,體味一個清廉官吏那種崇高境界。
善於察言觀色的祁雲見丈夫進門時情緒不大好,以為是會上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現在又見他呆呆瞧著牆上的條幅出神,心裡咯噔一下:是不是在張宗的問題上又有反覆?於是忙將一摞報紙拿進來,企圖將他的注意力從於謙的詩上引開。
“看看報吧,兩天的報紙,秘書拿過來的。”祁雲說著,瞧陸浩宇,又忙乎她的去了。
陸浩宇開始翻閱報紙。他本是要先看《人民日報》的,可一拿《人民日報》,露出《南方週末》,一個通欄大標題使他震驚——“市委書記戚火貴被判死刑,鉅額財產1300萬從何而來”。他一口氣看完這篇佔了多半個版面的大塊文章,心裡很不平靜,朝外喊道:“祁雲,你來一下。”
祁雲問:“啥事?”
陸浩宇說:“給你看篇文章。”
祁雲笑道:“我讀書看報不比你少,這是你以前的評價。現在退休了,時間更多,你的報紙來了,我能不先睹為快?你說吧,哪篇文章?”
陸浩宇聲音高了八度:“來來來!”
祁雲進來了。
陸浩宇在文章標題上拍了一掌說:“你把這篇文章讀讀!”
祁雲十分平靜地說:“讀過了。海南省東方市市委書記戚火貴,納賄斂財一千三百萬元,被判處死刑。”
陸浩宇說:“你好像無動於衷?”
祁雲說:“我認真讀了,也沒有使我們為此坐臥不安的理由。第一,戚火貴太貪,伸手要,直接索取,赤裸斂財,在一個財政收入僅有六千萬的一個窮市,索取不義之財達一千三百萬。第二,戚火貴太愚蠢。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是官場小圈內的遊戲規則,如果他能按這個規則把遊戲做下去,那是不會有問題的。人家花錢是要辦事,你給他把事辦了,上下高興,皆大歡喜,他為啥要檢舉你?檢舉對方的同時,自己的官職上也等於貼了恥辱的標籤——花錢買的,鬧得自己違紀違法,臭不可聞。有這樣愚蠢的人嗎?戚火貴的事就是從這裡開始敗露的。你注意沒有,文章中點到兩個人,一個是鎮黨委副書記王進發,花了八萬求他把其弟弟安排到市法院工作,戚火貴收了錢,卻沒給辦事。另一個是個體戶王平,想在新港搞魚排養魚,就朝戚火貴花了五萬元,也等於扔到大海里去了。
這些人對他恨透了,因此事從這裡敗露不是很自然的嗎?“
儘管朝夕相處三十多年,不能說對自己的妻子不瞭解,但眼下見她口齒如此清楚,而且過目不忘,對文章中的人名,職務。情節都記得清清楚楚,不能不暗暗稱奇。
女人五十五,已到囉嗦、饒舌、記憶減退甚至更年期情緒波動、思維混亂的年齡段,她卻和三十年前一模一樣。
祁雲又說:“我們同戚火貴根本不是一回事。第一,我們比戚火貴聰明,不破壞遊戲規則,得了人家好處,一定要給人家辦事;第二,我們不像戚火貴那樣貪婪,手頭有幾個,退休後生活無憂。看病無憂就足矣;第三,我們同張子宜或者張宗沒有直接的行賄受賄關係,惟一的一件古董也退了。直接得到好處的是我們的兒子,可兒子也不是偷來搶來的,是經營所得。十萬噸煤不是吹口氣就能外運出去,容易嗎?賺點錢有啥原則問題?兒子都沒啥原則問題,老子能有啥事?”
陸浩宇瞧著妻子說:“祁雲,你能言,善辯,思路清晰,口齒利索,這些都沒變,可我感到,有一點也許是很重要的一點卻是變了,你站著不累嗎?坐下聽我講個故事,好不好?”
祁雲坐下了,洗耳恭聽的樣子。
陸浩宇說:“清代道光年間,有個叫陳鴻的官員奉命稽查銀庫。對貪官來說,這可是做夢都想得到的美差啊。
可其妻卻對他說:‘你把我們母子送回老家吧。’陳鴻不解,問其何故,妻子說:‘稽查銀庫是個美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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