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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倒,再不起來。桑飛虹大吃一驚,俯身一看,但見他滿臉青紫之色,早已膽裂而死,忙叫道:“死啦,死啦,這人嚇死啦!”大廳上群雄一陣騷動,這文醉翁先前坐在太師椅中自斟自飲,將誰都不瞧在眼裡,大有“老子天下第一”之概,想不到常氏兄弟一到,只一句話,竟爾活生生的將他嚇死。郭玉堂嘆道:“死有餘辜,死有餘辜!”胡斐道:“郭前輩,這姓文的生平品行不佳麼?”郭玉堂搖頭道:“豈單是品行不佳而已,姦淫擄掠,無所不為。我本不該說死人的壞話,但事實俱在,也不必諱言。我早料到他決計不得善終,只是竟會給黑白無常一下子嚇死,可誰也意想不到。”另一人插口道:“想是常氏兄弟曾尋他多時,今日冤家狹路,重又撞見。”郭玉堂道:“以前這姓文的一定曾給常氏兄弟逮住過,說不定還發下過什麼重誓。”那人搖頭道:“自作孽,不可活。”郭玉堂道:“這叫作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他若是稍有自知之明,不去想得什麼玉龍御杯,躲在人群之中,西川雙俠也不會見到他啊。”說話之際,人叢中走出一個老者來,腰間插著一根黑黝黝的大煙袋,走到文醉翁屍身之旁,哭道:“文二弟,想不到你今日命喪鼠輩之手。”胡斐聽得他罵“西川雙俠”為鼠輩,心下大怒,低聲道:“郭前輩,這老兒是誰?”郭玉堂道:“這是開封府‘玄指門’的掌門人,複姓上官,叫作上官鐵生,自己封了個外號,叫什麼‘煙霞散人’。他和文醉翁一鼻孔出氣,自稱‘菸酒二仙’!”胡斐見他一件大褂上光滑晶亮,滿是煙油,腰間的煙筒甚是奇特,裝煙的窩兒幾乎有拳頭大小,想是他煙癮奇重,哼了一聲道:“這種煙鬼,還稱得上是個‘仙’字?”上官鐵生抱著文醉翁的屍身乾號了幾聲,站起身來,瞪著桑飛虹怒道:“你幹麼毛手毛腳,將我文二弟推死了?”桑飛虹大出意外,道:“他明明是嚇死的,怎地是我推死的?”上官鐵生道:“嘿嘿,好端端一個人,怎麼會嚇死?定是你暗下陰毒手段,害了我文二弟性命。”
原來他見文醉翁一嚇而死,江湖上傳揚開來,聲名大是不好,“醉八仙”這一門,只怕從此再無抬頭之日,因此硬派是桑飛虹暗下毒手。須知武林人物被人害死,那是尋常之事,不致於聲名有累。桑飛虹年歲尚輕,不懂對方嫁禍於己的用意,驚怒之下,辯道:“我跟他素不相識,何必害他?這裡千百對眼睛都瞧見了,他明明是嚇死的。”
坐在太師椅中的蒙古哈赤大師一直楞頭楞腦的默不作聲,這時突然插口道:“這位姑娘沒下毒手,我是瞧得清清楚楚的。那兩個惡鬼一來,這位文爺便嚇死了。我聽得他叫道:‘黑無常、白無常!’”他聲音宏大,說到“黑無常、白無常”這六個字時,學著文醉翁的語調,更是十分古怪。眾人一愣之下,鬨堂大笑起來。哈赤卻不知眾人因何而笑,大聲道:“難道我說錯了麼?這兩個無常鬼生得這般醜惡,怪模怪樣的,嚇死人也不稀奇。你可別錯怪了這位姑娘。”
桑飛虹道:“是麼?這位大師也這麼說。他自是嚇死的,關我什麼事了?”上官鐵生從腰間拔出旱菸筒,裝上一大袋菸絲,打火點著了,吸了兩口,斗然間一股白煙迎面向她噴去,喝道:“賤婢,你明明是殺人兇手,卻還要賴?”
桑飛虹見白煙噴到,急忙閃避,但為時不及,鼻中已吸了一些白煙進去,頭腦中微微發暈,聽他出口傷人,再也忍耐不住,回罵道:“纏夾不清的老鬼,難道我怕了你嗎?你說是我殺的,連你一起殺了,便又怎麼樣?”左掌虛拍,右足便往他腰間裡踢去。那哈赤和尚大聲道:“老頭兒,你別冤枉好人,我親眼目睹,這文爺明明是給那兩個惡鬼嚇死的……”胡斐見這和尚傻里傻氣,性子倒是正直,只是他開口“惡鬼”,閉口“惡鬼”,聽來極不順耳,不由得心中有氣,要待想個法兒,給他一點小小苦頭吃吃,忽見西首廳中走出一個青年書生來,筆直向哈赤和尚走去。這人約莫二十五六歲年紀,身材瘦小,打扮得頗為俊雅,右手搖著一柄摺扇,走到哈赤跟前,說道:“大和尚,你有一句話說錯了,得改一改口。”哈赤瞪目道:“什麼話說錯了?”
那書生道:“那兩位不是‘惡鬼’,乃是赫赫有名的‘西川雙俠’常氏昆仲,相貌雖生得特異,但武功高強,行俠仗義,江湖之上,人人欽仰。”這幾句話只把胡斐聽得心中大悅,心道:“這位書生相公能說得出這樣幾句來,人品大是不凡,倒要跟他結交結交。”哈赤道:“那文爺不是叫他們‘黑無常、白無常’嗎?黑無常、白無常怎麼不是惡鬼?”那書生道:“他二位姓常,名字之中,又是一位有個‘赫’字,一位有個‘伯’字,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