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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懷仁也趕緊搭訕著:“東家,您有事兒就吩咐,我去辦。”
張幼林打量著宋懷仁沒好氣地說:“我也得抓得著你啊,這些日子你正經在鋪子裡待了嗎?”
“嗨,維持會那邊兒不是事兒多嘛。”
“好啊,那邊兒事兒多你就先忙去,鋪子裡有我和王經理盯著就行了。”張幼林不再理他了。
宋懷仁一聽話茬兒不對,趕緊往回找:“東家,眼下北平是日本人的天下,我出面兒當地區維持會長,咱鋪子也沾光啊,不就耽誤點兒時間嗎?時間還不有的是?大不了我拉點兒晚兒。”
“哼!扯淡,有的人哪,就是烏龜進了鐵匠鋪——找捶!”李山東憤憤地把宣紙塞進櫃檯裡。
宋懷仁裝沒聽見:“得,東家,就按您說的,我先忙乎維持會的事兒去。”他走過張幼林的身邊,討好地趴在張幼林的耳邊悄聲說道:“東家,去年夏天,您讓夥計往盧溝橋給29軍送飯的事兒,有人向日本人舉報了,可讓我給壓下來啦。”
“這不都是公開的嗎,還用得著舉報?”張幼林感到詫異。
宋懷仁的眉頭皺了起來:“可別這麼說,這事兒要是讓日本人知道了,您身上可就是有砟兒了。”
張幼林緩和了語氣:“噢,懷仁哪,這就對了,榮寶齋是我的,也是你的,是我們大家的,無論什麼時候,你得記著,咱們是中國人,是中國人就得互相幫襯著,對不對?”
宋懷仁趕緊就坡下驢:“東家,您放心,您還不瞭解我?我能吃裡扒外嗎?”
“行啊,要是這樣兒,副經理的位置我就還給你留著。”
“您留著,留著,我快去快回。”宋懷仁急匆匆地走了。
榮寶齋新開的制墨作坊在陶然亭附近一箇中等大小的院子裡,靠東牆砌著幾個爐灶,爐灶上安著許多帶拐脖的煙囪,院子的背後是一片松樹林。
制墨師傅姚德有五十來歲,是個腆著肚子的胖老頭兒,他正聚精會神地從一節煙囪裡取煙,趙三龍扛著一大捆松樹枝走進來,姚德有過去看了看,搖搖頭:“三龍啊,你找的松樹枝兒太嫩了,你這一大捆也取不出多少煙來。”
趙三龍擦著臉上的汗:“那得砍什麼樣兒的?”
姚德有放下手裡的煙囪:“我帶你去。”
兩人向松林深處走去,趙三龍感嘆著:“真沒想到,制個墨還這麼講究。”
“這單是一行兒啊,榮寶齋不是賣墨的嗎,怎麼賣著賣著又想自個兒做了?”姚德有挺納悶。
“咱一夥計,哪兒知道東家是怎麼想的呀?讓幹啥就幹啥唄。”趙三龍撿起地上的一塊土坷垃,向樹上的松鼠扔過去。
姚德有在一棵比他還粗的古松前停下,指著樹幹上滲出的松脂:“有松脂的古松最好,就砍這棵的。”
趙三龍抬起頭瞧了瞧,往手上啐了口吐沫,蹭,蹭幾下兒就爬了上去。
姚德有仰著頭:“留神,別摔著。”
砍完松枝回到作坊,不大一會兒,李山東肩上揹著個大包,手裡提著一小籃雞蛋來了,趙三龍湊過去,兩隻眼睛盯著雞蛋放出光來,右手已經伸到了半空中:“山東,這是咱的晚飯吧?”
李山東一瞧趙三龍這架勢,趕緊把雞蛋挪開:“別,東家讓給姚師傅送過來的。”
趙三龍頗為失望:“敢情沒咱的份兒啊。”
“你們東家還真上心,有雞蛋加進去,出來的墨就不一樣了。”姚德有把雞蛋接過來。
趙三龍跟在姚德有屁股後面:“我說師傅,雞蛋這麼貴重的東西,人還沒得吃呢,往墨里加?多可惜了的呀。”
姚德有對李山東笑了笑:“瞧我這徒弟,嘴這份兒饞,這籃兒雞蛋放這兒可就懸了,弄不好還沒加到墨裡,就全進他肚子了。”
趙三龍嚥了口吐沫,眼睛終於離開了雞蛋:“師傅,我也就這麼一說,您當我真敢吃呢?那不是給榮寶齋丟人嗎?”
姚德有沉思了片刻,對李山東說道:“回去告訴你們東家,我再多待幾天,等第一批墨出來再走。”
李山東拉住他:“千萬別價,東家說了,您歲數大了,幫忙兒指點幾天就得了,剩下的您給三龍交待好了,讓他弄就行。”
“恐怕我不手兒把手兒教,他做不出來。”
“沒關係。”
“怎麼叫沒關係?”姚德有指著院子裡的裝置,“花了這麼多錢置東西,要是做不出墨來不是瞎掰嗎?”
“東家說沒關係,就是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