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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
“那就沒說的了。你願意上哪兒就上哪兒好啦。夜裡出來找什麼鬼?有病人?”
“睡不著,渴得要命。想道個彎兒,吞兩口雪。看見花揪樹上的凍漿果,想摘幾個吃。”
“真是老爺們的糊塗想法,冬天摘漿果。三年來一直在清除你們的糊塗想法,可就是清除不掉。一點覺悟也沒有。去摘你的漿果吧,腦筋不正常的人。我有什麼捨不得的?”
哨兵使勁一蹬滑雪板,踏著吱吱響的長滑雪板,像來時一樣快,站著滑到旁邊去了,在沒有人跡的雪地上越滑越遠,滑到像稀稀拉拉的頭髮似的光裸的冬天樹叢後面。而醫生走的雪中小徑把他帶到剛才提到過的花揪樹前。
它一半理在雪裡,一半是上凍的樹葉和漿果,兩枝落滿白雪的樹枝伸向前方迎接他。他想起拉拉那兩條滾圓的胳膊,便抓住樹枝拉到自己跟前。花揪樹彷彿有意識地回答他,把他從頭到腳撒了一身白雪。他喃喃自語,自己也木明白說的是什麼,完全把自己忘了:
“我將看見你,我如畫的美人,我的花揪樹公爵夫人,親愛的小。乙肝。”
夜是明亮的。月亮在天上照耀。他繼續穿過樹林向朝思暮想的冷杉走去,挖出自己的東西,離開了游擊隊營地。
第六章 帶雕像房子的對面
商人大街沿著通往小斯帕斯卡亞街和諾沃斯瓦洛奇內巷的斜坡近通而下。城市較高地區的房屋和教堂從上面俯瞰著這條街。
街道拐角的地方有一座帶雕像的深灰色房子。在立傾斜屋基的巨大的四角形石板上,新近貼著政府報紙、政府法令和決議。一群過路人已站在人行道上默默地看了半天了。
不久前解凍後天氣已經乾燥。現在又上凍了。氣候明顯地變得寒冷起來。現在天還很亮,可不久前這時候天已經黑了。冬天剛剛過去。空出來的地方填滿了陽光,它沒有離開,被黃昏留住了。陽光使人們木安,把人們帶往遠方,恫嚇他們,令他們提心吊膽。
不久前白軍撤出城市,把它交給紅軍。射擊、流血和戰時的驚恐停止了。這同樣使人驚恐不安,如同冬天過去、春天變長一樣。
街上過往的行人藉著一天天變長的白天的光線,讀著牆上的通知。通知上寫道:
居民須知:本市合格居民可到尤里亞金蘇維埃糧食局去領取工作證,每張繳納五十盧布。地點在十月革命街,即原總督街五號,一百三十七室。
凡無工作證者,或誤填以至偽造工作證者,將依據戰時法律嚴懲。工作證的細則和使用方法公佈於本年度尤里亞金執委會第八十六號(1零13)通知中,該通知張掛在尤里亞金蘇維埃糧食局一百三十七室中。
另一張佈告通知道,本市糧食儲備充裕,只是被資產者藏匿起來,目的在於破壞分配製度,在糧食問題上製造混亂。通知用這樣一句話結尾:
囤積糧食者一旦被發現就地槍決。
第三張公告說:
為了正確安排糧食工作,不屬於剝削分子者准許其參加消費者公社。詳情可向尤里亞金糧食局查詢,地點在十月革命街,即原總督街五號,一百三十七室。
另外一張對軍人警告道:
凡未上繳武器和未經新制度許可攜帶武器者依情嚴懲。持槍證可到尤里亞金革委會換取,地點在十月革命街六號,六十三室。
一個瘦弱不堪、很久沒洗過臉因而顯得臉色烏黑的流浪漢模樣的人,肩上挎著一個揹包,手裡握著一根木棍,走到看佈告的人群跟前。他的頭髮長得長極了,但沒有一根白髮,可他滿臉深棕色的鬍子已經發白了。這便是尤里·安德烈耶維奇·日瓦戈醫生。他的皮襖大概在路上早被人搶走了,不然便是他自己拿它換了食物。他穿了別人的一件不能禦寒的短袖破舊上衣。
他口袋裡還剩下一塊沒吃完的麵包,這是他經過城市附近一個村子時別人給他的,還有一塊腑豬油。他從鐵路那邊走進城裡來已經快一個鐘頭了,但從城門口到這條十字路口競走了一小時,最近這些日子他已經走得筋疲力盡了。他時常停下來,拼命剋制倒在地上吻這座城市石頭的慾望,他沒想到有一天還能見到它,看見它就像看見親人那樣高興。
他走了很久,一半路都是沿著鐵路線走的。鐵路完全廢置不用了,積滿了雪。他經過一列列白軍的車廂,有客車和貨車,都被雪埋住了。由於高爾察克全線崩潰和燃料耗盡,白軍不得不丟下火車。這些陷在雪地裡、永遠也不能開動的火車像帶子一樣伸延幾十俄裡,它們成為沿途搶劫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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