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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處,闊葉樹木則在針葉樹木之間閃爍出一個個葡萄色的光點,彷彿在砍伐過的樹林中用樹幹修建的一座帶內城和金頂樓閣的古代城市。
壕溝裡、醫生的腳下和被晨寒凍硬的林間道路的車轍裡積滿了枯乾的柳葉,柳葉彷彿剪過似的蜷成一個個小圓卷。秋天散發出這些褐色樹葉的苦澀氣息,還夾雜著許多其他的氣息。尤里·安德烈耶維奇貪婪地把霜打過的蘋果、苦澀的幹技、發甜的潮溼和九月藍色的晨霧混合而成的芳香吸進肺裡。晨霧令人聯想起被水澆過的黃火和剛剛撲滅的火災的蒸氣來。
尤里·安德烈耶維奇沒發現勞什走到他背後。
“您好,同事。”他用德語說。他們商量起公事來。
“咱們要商量三件事。第一,如何處理釀造私酒的人;第二,改組野戰醫院和藥房;第三,根據我的要求,研究如何在野外環境下對精神病進行門診治療。親愛的勞什,也許您認為沒有這種必要,可據我的觀察,我們正在發瘋,而現代種類的瘋狂具有傳染的效能。”
“這是個非常有趣的問題。我等會兒再來談它。現在先說別的。軍營裡出現不安跡象。釀造私酒者的命運引起大家同情。不少人還擔心從白軍佔領的村子裡逃出來的家屬的命運。一部分游擊隊員拒絕開拔,因為運載他們妻子、兒女和父母的大車隊快到了。”“是啊,應該等待他們。”
“可這一切都發生在選舉統一指揮司令官的前夕,他將統一指揮原來不隸屬於咱們的支隊。我想利韋裡同志是唯一的候選人。一夥青年人推舉另一個人,伏多維欽科。有一派同我們不合,但同私釀燒酒的人勾結在一起,他們支援他。他們都是富農和店員子弟,還有高爾察克的逃兵。他們鬧得特別厲害。”
“依您看,對那些賣私酸白酒的衛生兵如何處置?”
“我看先判槍決,然後赦免,改為緩刑。”
“可扯遠啦,還是商量正經事兒吧。如何改組野戰醫院。這是我想跟您商量的頭一件事兒。”
“好吧。不過我想告訴您,您的有關精神病預防的建議毫不令人驚訝。我自己也有這種看法。現在出現並流行的精神病是最典型的精神病,具有特定的時代特點,是時代的歷史特徵所直接引起的。咱們這兒有個士兵,帕姆菲爾·帕雷赫,在沙皇軍隊裡當過兵,覺悟很高,具有天生的階級本能。他正是這樣發了瘋,因為擔心親人發了瘋:如果他被打死了,他們落到白軍手裡,將替他承擔一切責任。非常複雜的心理狀態。他的家屬在逃難大車隊中,正在追趕我們。我的蹩腳俄語使我沒法詳細詢問他。您向安格利亞爾或卡緬諾德沃爾斯基打聽吧。應該給他檢查一次。”
“我非常瞭解帕雷赫。我怎麼會木知道他呢。有一個時期,我們在軍人蘇維埃裡經常接觸。一個黑臉膛的、前額很低的殘忍的人。我不明白您在他身上發現了什麼好品德。他總贊成極端措施,最嚴厲的措施,處決。我對他一直很反感。好吧,我替他做檢查。”
這一天天氣晴朗,陽光燦爛。同整個上星期一樣,天氣乾燥,沒有風。軍營裡傳出一大堆人模糊不清的嘈雜聲,彷彿遠處大海的波濤。還輪流傳來在樹林裡行走的腳步聲、說話聲、斧子砍木頭聲、鐵砧叮噹聲、馬嘶聲、狗叫聲和公雞啼聲。一群面板黝黑、牙齒雪白的人在樹林裡笑著往前走。有的人認識醫生,向他鞠躬,不認識他的人不打招呼便從他身邊走過。
儘管游擊隊隊員在追趕他們的家屬趕上他們之前不同意撤離狐灣,但家屬已經離營地不遠了,所以樹林裡仍在做著開拔的準備,準備把宿營地再向東轉移。該修理的修理了,該洗乾淨的洗乾淨了,木箱釘好了,大車檢查過,看看它們有沒有毛病。
樹林當中有一大塊踏出的空地,像土丘或城堡遺址,當地人都管這塊地叫高地。通常都在這裡開會。今天要在這兒召開全體會議,宣佈重要訊息。
樹林裡還有很多沒發黃的樹。在林子深處它們還鮮嫩發綠。下午西沉的太陽的陽光從背後把樹林穿透。樹葉透過陽光,背面映出綠光,像透明的綠玻璃瓶。
聯絡官卡緬諾德沃爾斯基在一片開闊的草地上,一大捆檔案的旁邊,燒燬測覽過的沒用的廢紙,這是卡比爾軍官團留下的檔案,還有~堆游擊隊自己的報告。紙攤開得讓火苗對著太陽。陽光穿過透明的火焰如同透過綠樹林一樣。火焰看不見,只從雲母般顫動的熱氣流上可以斷定有什麼東西正在燃燒,燒得熾熱。
樹林裡掛滿五顏六色的熟漿果:碎米養的漂亮的懸垂果、紅磚色的發蔫的接骨木和顏色閃變著的紫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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