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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財產用品登記表。
沉到地平線的太陽彷彿是很不幸地觸到了爐灶的瓷磚,為咖啡色的桌布增加了熱度。餘輝映掛到牆上,白禪樹的陰影像是給它披上了一條女人的披巾。
房間的另一側有一扇封起來的通向接待室的門,上面還留著大概是二月革命開始那幾天或是不久前寫的字,內容是:鑑於室記憶體有藥品和包紮敷料,請諸位患者暫勿入內。
根據上述原因,此門已封閉。烏斯特涅姆達高階醫士某某謹此通知。
最後的雪被剷掉以後,隔在各個工段之間的小山丘似的雪堆一掃而光,開始可以看到筆直伸向遠方的平坦的軌道。路的兩側由丟擲去的雪堆成了白色的山脊,外緣鑲嵌了兩道黑松組成的林牆。
極目望去,軌道的各個地方都站著手執鐵鍬的一群群的人。他們是第一次看到全體乘客在一起,對人數如此之多感到吃驚。
雖然天色將晚,黑夜就要到來,但據說列車再過幾小時就要開出。發車以前,尤里·安德烈耶維奇和安東寧娜·亞歷山德羅夫娜最後一次走去欣賞清理乾淨的線路上的風光。路基上已經圓無人跡,醫生和妻子停下來向遠方看了一陣,互相交換了幾句感想,然後轉身朝自己的那節取暖貨車走去。
回來的路上,他們聽到兩個女人對罵的兇狠而又傷心的喊叫聲。夫婦兩個立刻就聽出了這是奧格雷茲科娃和佳古諾娃的嗓音。兩個女人和醫生夫婦走的是同一個方向,從車頭走到車尾都是這樣,只不過是在對著車站的列車的另一側。當時,尤里·安德烈耶維奇和安東寧娜·亞歷山德羅夫娜正走到路旁樹林的末端,兩對人中間隔著連綿不斷的車廂。那兩個女人總是離醫生和安東寧娜·亞歷山德羅夫娜不很近,走得比他們稍稍靠前或者靠後一截。
她們兩個都很激動,但雙方花的力氣互有增減。這大概是走路途中偶爾陷到雪裡,或是腿腳發軟,由於腳步不平穩,所以嗓音有時高得像喊叫,有時又低得像耳語。看得出,佳古諾娃是在追趕奧格雷茲科娃,趕上之後可能還動了拳頭。她向對手像連珠炮似的罵出那些精心挑選的不堪入耳的話,但它們出自這個儀態萬方的女士的悅耳動聽之四,就顯得比男人難聽的粗魯的咒罵更不知羞恥。
“你這個婊子,你這破爛貨!”佳古諾娃喊叫道,“你上哪兒,她馬上跟到哪兒,身子一扭一扭,亂作媚眼!你這母狗嫌我那個傻瓜不夠,還要眼巴巴地盯住那可憐的孩子,想勾引他,非要把這小孩子給毀了不可。”
“這麼說,你是瓦先卡合法的妻子噗?”
“我讓你瞧瞧我這合法妻子的厲害,你這臭不要臉的瘟神。你別想活著從我這兒走開,別讓我犯罪!”
“喲,瞧瞧,還張牙舞爪的!把手放回去,瘋子!你能把我怎麼樣?”
“我要讓你斷了氣,下賤貨,痴皮貓,無恥的東西!”
“說我什麼都行。當然啦,我是貓狗不如,這都清楚。你可是有爵位的不尋常的人哪。你是陰溝洞裡出身,門縫底下舉行的婚禮,和大耗子一起懷的胎,生下來的是個刺猖……哨兵啊,哨兵啊,好心的人哪!這兇娘兒們要殺我。喂,救救我這個姑娘家,保護我這孤苦伶仃的人吧……”
“快點走吧。我真聽不下去,太讓人厭惡啦。”安東寧娜·亞歷山德羅夫娜催丈夫快走。“這不會有好結果的。”
突然間,地勢和天氣一下子都變了。平原已經消失,現在的路是在山丘和高山之間。前一陣不住颳著的北風也停了,從南面飄散過來陣陣暖空氣,像是從爐灶裡吹出來的。
兩側山坡的臺地上有一片片的樹林。從這裡穿行過去的鐵路路基不得不開始爬坡,到中間又變為平緩下降。列車喘著粗氣在樹林當中艱難地行駛著,彷彿上了年歲的護林員徒步走著,帶領一群東張西望、對什麼都感興趣的遊客。
不過,現在還沒有什麼值得觀賞的。密林深處仍像沉浸在冬日的恬靜睡意之中。只是偶爾有幾叢灌木和大樹藏籟地抖落下部技極上的積雪,彷彿擺脫了箍在脖子上的脖套或是解開了領口似的。
尤里·安德烈耶維奇完全被剋制不住的睡意糾纏住了。這幾天他一直在上邊的鋪位上躺著睡覺,醒來的時候就想心事,而且希望能聽到些什麼。然而,暫時還什麼也聽不到。
就在尤里·安德烈耶維奇怎麼也睡不夠的時候,春天娜娜降臨,不斷消融著大量的積雪。那雪還是從他們離開莫斯科的當天開始下起,一路不曾停過,在烏斯特涅姆達又有整整三天剷雪,這真是以不可思議的厚度一層又一層地覆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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