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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子麼……可嘆我沒個子女,想教都沒得教。”說著猛然發覺當著晚輩的面說著話不妥,忙轉了口:“現在娶了親,有雨蟬管著,想是更不煩神了。”一句話說得雨蟬紅了臉,再找馮紫英時,已經跨出門去,不免暗暗失落。
馮紫英心裡毛躁,一抬腳出了門,對小廝墨雨發作,別跟著我,自己找個地方涼快去。墨雨應聲退了,望著馮紫英腳步曩曩入了月洞。
惜春被人叫去獻了茶,馮母一見她,心裡暗驚。這是怎樣鮮嫩的人啊,一進房來,將所有人都照得暗淡了,本來雨蟬的容色也不差了,可是到惜春面前一比,就像粉白黛綠的容顏被似水流年洗褪了色那樣地不耐看了。
馮母方知馮紫英兩年前那場莫名其妙的大病所為何來。原來一切是為著眼前這女子,當真美如鶴頂紅,叫人甘心飲鳩。馮母想起前事,亦想起惜春的身世,暗暗看了夫人一眼,明白她心思——惜春這樣的人才不會跟她爭什麼。羞恥的身世甚至叫她不能正大光明的立足在陽光下。宗族禮法在那裡懸著,她就是有了兒子,礙於這不乾淨,也得斷絕了母憑子貴的念頭。
因離得遠,她已嫁作他人妾,不會同自己家有什麼瓜葛威脅。一層一層想清楚了,馮母陡然對惜春憐惜起來,柔聲叫道:“你過來,我看看你。”
惜春依言站近了,獻了茶。又同雨蟬見了禮。她心裡像梅雨季節的房間一樣,微微返起潮來。她不怨什麼,卻忍不住多想。看到雨蟬像看見鏡子一樣:這就是他的妻子——本來她該是他妻子的,今日把臂同遊的人該是她。只可惜不是她!
她幽幽地,在心裡笑起來,這就是命啊,命中註定他們手中那點緣分只能同船渡,不夠共枕眠……
她陪著說了些話,找機會退了出去,末了聽馮母說,這孩子言行舉止都沒得說,就是太安靜了。
夫人嘆道:“可不是麼?”她從門口跨出去,瞥見夫人傷感的臉,聽到她兀自在那感嘆,兩年了,也沒個訊息。她一笑,她曉得夫人是不願她有訊息的,每次給她送的湯她都喝下,一滴不剩。惜春自己也是不願意有任何訊息的,偶爾月信遲了,她也慌神,心裡曉得是不適合要孩子的。倘若有個骨肉,她不能對這孩子有任何保護,相反會一同陷入危險。況且,她根本不愛那個男人,不願他在自己身上留下任何痕跡,若沒有孩子,無論這男人在她身上翻覆多少次,也未進入她內心。她始終只是她自己。
她從那裡走出來,就想著獨自去看看寺裡的一塊石碑,上面有四個字:“同登彼岸”。站在那裡心思黯然,此一生,與誰初見?最終又能和誰同登彼岸呢。
這看似荒涼的四個字,實則是人世最大的幸福。
石碑後面有小小的廟堂,掩在綠樹中,她走進去,轉過殿堂中間高大的佛,隔著佛前一排紅燭,看見他跪在蒲團上。
廟裡沒有人,想是已被他叫出去。惜春沒有激動,沒有出聲,默默地立在那裡看馮紫英,像立在三生石上看望川河對岸的人。
那麼遠,那麼近。
外面清陽豔照,看久了,眼睛刺痛,以為會流下眼淚,揉揉眼角,什麼也沒有。她看著他,端詳著心裡那束光,覺得夠了,便迴轉身準備離開。手帕落在地上,殿堂裡起了一陣無名風,吹得帕子遠了些。惜春猶疑著去不去撿,怕驚動他,但那帕子是他們初識時馮紫英送的。這麼多年,了無牽繫,他也未給過她任何東西,惟有這方素絹。思思想想。決定不去撿了!人都已經沒有關係,東西留不留何必在意?
她輕步轉過佛像,準備跨出門去,只聽到身後有人問:“我送你的東西,就這麼不要了嗎?”一句話定住惜春欲出的腳步,她渾身一顫,如遭雷擊。慢慢轉過身來,看見馮紫英拿著那方素絹,盯牢了她,慢慢閉上眼,兩行清淚潸潸而下。
'124'惜春記(六二)(3)
惜春嘆了口氣,那陣風驚動了他,不見不見還需見!她伸手接過那方手帕,移步到燈燭前燒了,淡淡說道:“這下好了!”
馮紫英怔怔看她,看著還在燒的小小火焰,面如死灰般道:“你好狠的心。”惜春不答,也不看他,轉身朝門外走去。
她突然感覺被人抱住了,抱得鐵緊。心裡一驚,慌了,漸漸地身子也 ;軟下來,不掙扎,且由得他,也許這也是想要的。門外石碑上四個大字,刺入眼眶。
這樣僵持很久——他吻了她,他的手碰著她胸前。惜春的心突突地跳,好象有扇門開啟了,有東西遊出來,不能抑制,全身也熱了。此時她已不是當初不通人事的惜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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